第61章

直到很晚，大约后半夜两三点钟，杨如燕才关掉电视，从客厅慢慢走回卧室，摸黑轻轻躺在郭志坚旁边。

那时，郭志坚仍然没有完全睡着，仍然沉静在痛苦的内心折磨之中。

郭志坚原以为那晚杨如燕不会再进卧室，而是一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安睡。之前，郭志坚有好几次冲动，想到客厅去把杨如燕叫回卧室，或者干脆他走到客厅，一把将她抱进卧室里。如果在平时，郭志坚根本不用多想，直接就去办了。可是，今晚，他却始终都没有勇气去做！他怕遭到杨如燕的拒绝！让他本来就丧失殆尽的自尊，再次遭到打击。

杨如燕整晚对他的冷淡，其实已经明明白白地向他传递出信息，他在杨如燕这里，已经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该走了！别老懒在这里当个讨厌鬼了！”这句话好几次在郭志坚耳边回响。但一想到，从此一走，将永远失去杨如燕这个美人儿，郭志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想想自己在杨如燕这儿度过的许多个夜晚，几乎每一个夜晚，都那么美好，那么叫他留恋！无限伤感，涌满郭志坚的心。

在就要离去的这个晚上，郭志坚很想再要杨如燕一次，算作与杨如燕交往一场的临终告别！可是，他在心里酝酿了大半个晚上，也没勇气付诸实施。

他心里还残留的那一点儿可怜的自尊，阻止了他的行动！这几天，遭受的一连串打击，已经完全击毁了郭志坚的自信心！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苟延残喘的老人，等待着死亡对自己最终的宣判！有时候，他又感觉自己像饿极了，蹲在路边儿，两眼昏花，期待别人施舍一块儿吃食的乞丐！

整个晚上，杨如燕的冷淡，似乎就是对他死刑的一纸宣判！是彻底压垮他的最后那颗稻草！他已完全绝望，绝望到当杨如燕躺到他身旁时，都没勇气伸过手去触摸她一下。他甚至觉得，杨如燕最后能走进卧室，躺在他身边，已是对他最大的恩赐，最大的施舍。既让他感动，也让他感激。

听着杨如燕越来越粗重的鼻息，望着杨如燕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影子！郭志坚感觉自己在慢慢往小缩，渐渐缩成了一粒小小的尘埃！

第二天，杨如燕起床后的声响，虽然把沉睡中的郭志坚吵醒了，但他仍然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地继续装睡。一直听到杨如燕最终离去的关门声，郭志坚才突然从床上坐起，几步扑到窗前，将窗帘拔开一条缝，望着杨如燕优美的身姿，像一尾游荡在水中的鱼儿，在晨光中摆动着，钻进车门。又望着那辆红色小车慢慢驶离视线，绝尘而去。郭志坚脸上悄无声息地淌下了两行泪珠。

郭志坚从杨如燕家悄悄离开后，一直躲在自己家里喝酒。喝醉了，就睡觉。睡醒了，再喝酒。正如他当初想的那样，杨如燕已不愿搭理他。郭志坚从她那儿不辞而别都三四天了，杨如燕连个问询的电话都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