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碍难行
白融将对方的心中想法尽数收入囊中后,一时失语。
受牵制的人明明是黎雾,为何她会面见自己的时候提到“入瓮”之词?
而且……三日期限一过,她便会…
怎么想,这都不像是将死之人会说出来的话。
他还未从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便听见水牢之外的长廊传来了脚步声。
它们杂乱又整齐,极为快速地逼近这里。
吞金兽天禄听见这动静,吓得高高跳起,小爪子拽住白融的衣襟转个不停。
“方才我在外面偷听到溯钥天师今夜要卜上一卦,难道她已经知道你——”
“糟了糟了!肯定是天师带着宗主他们回来了!”
说到这里,天禄赶忙停住嘴,开始摇动起白融的肩膀来。
“老白,咱们赶紧先溜吧!”
白融点点头,刚想松开黎雾,却发觉对方正在微微发颤,手脚僵在原处久久未动。
……像是因为长期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引起的神经麻木,致使她控制不住那副轻若鸿毛的躯壳。
他再不敢乱动。
可身后已经灌满铁质锁头和钥匙摩擦碰撞的细响。
谁知黎雾忽而猛地推开他,仓促落地。
一声闷哼随着她撞上石面的同时出没,“呃…唔……”
“神君大人,不用管我,你、你快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星光自门缝间渗入水牢之中,它们自下而上汇成三五束流光,决然袭向刑堂。
最后紧紧拥住那位雪衣神君,发出吟咏——
已容不得白融寻地躲藏,或是借机遁走。
自此刻起,黎雾才悄悄挪开踩在小神君衣摆上的布鞋。
她掐住自己受伤的右腕,轻轻一掰,便已正骨归位。
数重门槛被来人逐个跨过的时刻,她怯怯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攥紧残袖。
心中却无声泄出一丝讽意。
……走?
怎么可能。
很快,谷巧儿先行踏入堂内,厉喝出声,“白神君,你果真在这里!”
她定睛一看,发现两人衣服上全是形状相似的水痕。
而且白融此时仅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外层的华裳已经被那个“叛徒”压在了膝下。
眼见一向温良恭谦的神君变得如此叛逆,谷巧儿心中满腔怒火。
她气愤甩动拂尘,挥动手中的玄色命盘,催动星辉将白融又束紧了一寸。
“我原想为处置黎舞之事卜筮一二,没想到施法过程中……竟意外瞧见了你的身影。”
“好好的冰筑不待,你跑来水牢里做什么!”
一枚刻满了星辰之象的龟甲随之被狠狠掷于地上,“白融,你究竟有没有将神诏之言放在心上?!”
“我——”
白融似是被刺到了痛处一般,张唇嗫嚅许久,终究没有全盘托出。
当年他还是个弃婴的时候,就因为全身雪白的异状,被父母弃于冰山脚下。
后来虽有一户人家将他领了回去,可最后却因战乱分道扬镳。
幸而……遇见了谷天师。
她将自己接回古剑宗,还求古剑宗宗主收他为徒,传授心法与剑术,并亲手用具备净体之效的煦阳奇冰打造出一所小筑赠予他。
如此恩情,实在沉重。
何况救世一事,本就理所应当。
应对方所愿留在古剑宗之内——亦如是。
最后,他只轻轻垂下头,乖乖认错。
“对不住,天师。”
话音刚落,顾辞玉轻咳数声,连忙上前挡在谷巧儿面前。
白融肩头那只小兽被年迈修士一把抓起,“天禄,你太过纵容他了。”
“老夫早就同你说过,当初溯钥天师给予你的那几颗破界丹药,是为了让你在紧急时刻向我们汇报情况,不是让你用在白神君身上的。”
“你看,闯大祸了吧。”
天禄被捻住颈皮,四肢滞空,毫无反手之力。
它抱住自己脑袋上的小角,无辜努嘴,“……我知道错了。”
与此同时,黎雾借着顾辞玉的遮挡,趁势躲入长案附近。
她的手悄然搭上置放古器的那个物架之下,并用拇指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冰髓灯芯洇出点点灵光的瞬间,她迅速翻掌,勾住缚魂链。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件雅致古器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缀满铁锈的沉重镣铐。
半晌,谷巧儿越过古剑宗宗主,再次直面白融。
她心头的怒气虽然还未完全消解,却也在听见两人道歉后,长舒一口气。
“幸好其余几位门主与楚宫主都暂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