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半(上)
各位有缘人以后在保有身为三界上位者的雄心与魄力同时,不弃对下位者的怜悯,心系苍生。”
“唯有亲身经历,方能感同身受。神魔体会人间七情八苦,亲知凡人喜怒哀乐。”柴夫子视线扫过嘉荣与祝壬等人,又落到三皇子谢渊身上,“王族,感受百姓生存不易,体谅天下黎民。”
“老夫送各位一句话。”柴夫子的目光收回,一字一顿,“三界本一体,人神魔同生共灭,万物平衡,望谨记。”
万物平衡,怜悯苍生,嘉荣揣摩着柴夫子所言。
凡人不比神魔,拥有无上法力和无尽寿命,尝尽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短短一生,于神魔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细细回想,这些天她们劈柴、狩猎、打扫甚至每日为了吃食抓耳挠头,其实不过也就是琐碎而渺小的人间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这样想想,人界又何尝不是这偌大三界中的小小蝼蚁,神魔的“下位者”。
难怪要费尽心思让大家齐聚人间,还刻意废了神魔之力。
可这与百年之约有何相干?
难不成百年前的天地浩劫是因三界失衡而起?可禁渊不才是导火索么?莫非二者有关联?
嘉荣的脑海里延展中无数种可能,她想起夫子书屋中的那本残卷,试图将其中的故事再做联想,可总有些串不起来。
“嗷呼~”
人间草堂突然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
嘉荣见身旁的妹妹从书案前跳起,后座的季鹰更是直接蹿到夫子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扯扯嘉禾的衣裙,问道:“怎么了?”
“阿姐,你怎么能又走神呢?!”
……
“到底有何事?”嘉荣云里雾里,追问道。
“夫子说马上就到仲秋节啦,允我们下山逛逛!”嘉禾在嘉荣耳边大声念道。
“咳咳~”
柴夫子大手一挥让众人坐好。
“看你们一个个今天在讲堂上心不在焉的样子。”柴夫子无奈,“八月半歇假几日,正好也让神魔两族的客人瞧瞧我们人间的无限风光。”
*
人间八月半,月圆仲秋,听闻是一年一度花好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嘉禾对此趟下山之行早已满怀期待,近几日抽空就去缠着谢渊要听民间的传说与故事,嘉荣的欣喜虽未显露在脸上,却已偷闲将离天息山不远的宁城地图翻了个遍。
八月半当天,众人早早告别柴夫子,欢欢喜喜下了山,只留祝壬一人与柴夫子作伴。
这位少主对凡间玩意毫无兴趣,择了个腿脚不便仍需静养的理由选择留在人间草堂。
下山之路十分顺利,嘉荣与其他人有说有笑,倒不觉得这山路十分漫长。
天色渐晚,刚迈出天息山结界,季鹰便放肆地一声大喊,似要将这些天的憋闷全部宣泄出来一般。
嘉荣感觉整个人突然变得轻盈无比,经脉里不断涌动的缕缕灵气正欢快地奔腾,沁透全身。
虽然喜欢人间的日子,可当然还是做神女来得自在。
她不由迈开脚步,牵起嘉禾的手向前飞去。
她脚下一路印出朵朵若隐若现的灿烂小花,在点点星光的映照下如一条飘逸的花路绵延向前,随着她手臂轻轻一摆,莹莹绿光从指间宣泄而出,路边的草木如逢甘霖,在夜光中舒展叶子焕发出无限生机。
谢渊在她身后看呆了,从前只知三界,却到今日才真切感受到人神差距。
在神族面前,他竟会觉得自己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有些无用。
“谢渊兄。”有人走近搭过他的肩,“不必在意,各有各的使命。”
谢渊扭头,谢轻舟正勾起折扇笑望着自己,但那笑意不达眼底,反倒让谢渊正经觉得他不是玩笑。
谢渊见惯了谢轻舟超脱世外的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现下倒有些意外。
“多谢轻舟兄宽慰。”谢渊点头,“我没事,投生于皇家本就是我之大幸,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比平民百姓的日子好上不知千倍万倍。”
“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谢轻舟拍拍他的肩。
半人血脉的魔族左使,这些年在魔域应该也过得很艰难吧,不知为何,这条凌乱的思绪忽然闯进谢渊的脑海。
进到宁城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远处的天息山渐渐模糊在夜色里。
宁城的夜晚很热闹。
为了庆祝仲秋节,集市两边早早挂满了形状迥异的彩灯,漫天华彩与高悬的明月交相辉映,蒸腾的人间烟火气弥散在整座城池。
路边的小贩吆喝着糖人、剪纸和包子,一群孩童围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笑嘻嘻地争抢着兔儿爷。
人声鼎沸的集市,嘉荣心中的新奇与喜悦快要溢出胸膛,她偷偷捏了个诀,给嘉禾与自己编了顶五彩的花木冠,迫不及待拉着妹妹往人群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