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不装咯

仍在经济舱走廊之上的宫野明美听闻枪响，心下一惊猛然转身望向头等舱的方向，已然清空的头等舱走廊前方，长发男人攥紧手中的枪柄缓慢后仰，身躯坠落在花纹华美的绒毯之上，由于地毯的缓冲甚至没有发出些许声响。

他双目圆睁满脸不甘之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中的枪，但手臂已经因为脱力颤抖不已，少女抬起脚尖，高跟鞋的根部稳稳卡住对方的手腕，脚腕轻转，枪柄便从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扭曲泛白的手中脱落，她就势踩住对方的手腕，身体前倾，另一只手用枪/口颇具威胁意味地抵上对方额头。

“叛徒的话怎么能信呢，大叔。”

然后她抬脚跨过对方，向前两步站定，面对着经济舱空荡荡的前排，向着虚空扬了扬手中的枪。

“要引爆炸弹就搞快点，我赶时间。”

愣怔在原地的劫匪们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全员连忙上膛瞄准，但伊莉莎却给打算冲过来的宫野明美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上前。

于是宫野明美犹豫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然后便一直停滞在那里。

后排的经济舱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暴怒的劫匪挥舞的手、哭泣孩童长大的嘴、又或是乘客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全部定格在原地，原本喧嚣混乱的各种嘈杂声响全部在一瞬间消弭。

在这一片寂静中，中前段座位上有一个人缓慢站起，与伊莉莎冷静对视。

“若岛石江女士。”

“林原镜小姐。”

两人仿若在下午茶的咖啡厅里相遇，彼此颔首致意，记者身上那冒冒失失的莽撞也终究褪去，她保持双手被缚的姿势缓慢向前，正好劫匪全员都在尾部，而乘客也都集中在后方，记者所在的座位正好是前排第一个用于放人质的座位，两人之间除了空荡荡的走廊再无他物。

“您竟然也不惊讶。”若岛步履缓慢，眉眼低垂，却唇角眉梢满是阴冷的笑意。

“时间停滞块么？”

当伊莉莎准确叫出这个技术的名字时，若岛的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

“能在以立方体为限的范围内停滞时间的技术，你在上一次轮回里就已经对我使用过了，但是很可惜的是你只有一个时间凝滞块，用于停止乘客时间的话，你就得自己面对我了——就像现在这样。”

“群体总是不好把控的，但个体不一样。”若岛在距离伊莉莎半米的位置站定不再向前，面对伊莉莎的枪口毫无惧色，“即使您是我见过的最不稳定的因素。”

“我还以为在你漫长的生命里还见过更多的。”

“毕竟以前在危险出现苗头时我就将它解决了。”

比如献祭不成功便直接引爆炸弹，而作为伊斯人的若岛可以在全员坠机时通过精神交换逃生。

“但是你没有真正逃离危险。”伊莉莎若有所悟。

“是啊，您真是好大的背景啊，小姐，”若岛无奈地耸耸肩膀，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时空开始直接倒流，我的记忆和存在差点也跟着倒流，我往哪逃？不结束轮回我永远无法从这个悖论里出去。”

“所以你解决不了问题，打算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也就是我，”伊莉莎仍旧眸光浅淡，仿佛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一般娓娓道来，“但你尝试了两遍，一旦我死亡轮回再度重启，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更好奇的事是，既然时空倒流，你又没有进入轮回，你是怎么保持前几次轮回的记忆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其它人回答不了，但您应该清楚答案的——”

伊斯人唇瓣翕动，音节从齿缝间挤出，几分调笑几分嘲讽。

“林·原·镜·小·姐。”

伊莉莎咬住下唇，作为伊斯人的她猛然意识到对方在多次轮回里保持记忆的方法——与过去的自己交换精神，换言之，就是用现在的自己抹杀过去的自己。

时空跃迁搅动过去的时间线，一次次扼杀过去自己的生命，这样的方法是伊斯族群避而远之的，此人远比她想象的危险。

“你领悟了——哈哈！”

若岛兴奋地合掌作庆，清脆的掌声空落落地在机舱内回荡，她的眼底闪动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等等——鼓掌？

那束缚她的手绳早已断裂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若岛抚摸着胸前的老旧相机，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的座椅上。

“原本是应该用它来送你上路的，但我直到刚刚也才明白结束一切的方法——不是杀了你啊。”

伊莉莎不为所动，双目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说，你和我不一样吧？”若岛向前缓慢靠近，暧昧地靠在伊莉莎耳侧，呼出的热气温润，轻喷在她耳廓，“你回不去了，对吧？”

伊莉莎瞳孔骤缩，指尖有自己都觉察不出的颤抖。

对方却还在自顾自地继续着，声音微弱却如同毒蛇吐信嘶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