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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牧野在清都做官只当玩玩,话是这么说,他对练兵之事倒挺热心,甚而平日的巡逻缉查都亲力亲为,常在清都大街小巷转悠,谭宇川则一跃成了他的副官,填了个五品校尉的缺儿。
有秋朗的前车之鉴在,月绯当陈牧野做官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想他见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倒整天不见他影子。
这天早上下了雨,出门时还淅淅沥沥的,等到城中已是大雨滂沱,陈牧野和谭宇川就近找了间茶馆坐下避雨,一边斟茶,一边看外面的景儿。
天气因这风雨凉快了很多,空气里有泥土的芬芳,树上的榆钱儿被噼啪雨水打得低垂下头,冲刷出新绿。檐下立了很多人,有小孩子在捞成串的雨珠,咯咯的笑,茶馆里有人弹琵琶,歌声清脆,带点哀婉缠绵。
陈牧野其实一直琢磨在巷战这块儿再磨炼磨炼缇骑,他这个人脚踏实地,讲究实战,认为若非先把清都四卫二十八县的每条街巷摸排清楚是不可能有所成效的,故而预备转遍清都的每个角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牧野闲适的目光落到一个角落,神情微定。
雨丝纷乱,青瓦白墙,灰白的背景里跳进一抹鲜亮的色彩,很快跑入陈牧野的视野,那人身上淋得尽湿,怀里抱着一只书袋,皂靴踩上水,溅起一个接一个水花。
陈牧野定睛一看,李璟……哦,不,是“花朝颜”。
他邪肆一笑。
谭宇川疑惑问道:“将军可是看见熟人了?”
陈牧野拍开袍摆起了身,捞过一把伞,意味不明地说,“可不是么,走!宇川,跟我出去会会他。”
他单手撑伞,三两步下阶,落拓地望花朝颜逼近,他生的英武高大,人影掠过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花朝颜似有所觉,亦顿足,猝不及防朝他看来,脸上带着惊愕。
雨水把他头发打湿了,墨发贴在鬓边,显得愈加黑,脸容却比白玉,如刚从溪水里捞出,莹润无暇,人说何郎傅粉,岂知彼天姿皎然。
陈牧野盯着花朝颜看了会儿,一言不发,他长得高大,穿一身玄衣,肩背挺括,猿臂狼腰,一旦沉下脸不笑,冷厉杀伐之气就如尖刀利刃般令人彻骨生寒。
他压迫感太强!花朝颜警惕地退后两步。
陈牧野却忽地嗤了声:“原来当小白脸这事还得看天分呐。”
花朝颜倏然抓紧了怀里的书袋,眼眶眼尾泛出红迹,无言地瞪着他。
“喂,”陈牧野撇了撇嘴,大抵也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说得过了,便不再提那茬,问,“你伞呢?”
花朝颜不说话。
他自说自话:“出门不带伞,你是傻子?”
陈牧野把伞盖往他那边倾,挡在他头顶,大发慈悲般说,“看你可怜,给你吧。”
花朝颜没立时去接,只看着他握伞的手,沉默不语。
陈牧野的后背顷刻被雨淋个精湿,布料湿哒哒贴在背上,他皱了眉,叫道,“哎,你哑巴了,我记得把你送走那会儿你可还会说话,不赖我哈。”
或许是因为湿冷,花朝颜从宽大的袖中颤抖着伸出几根手指,慢慢抬手,他的手有些僵了,细瘦的手指失了血色,指尖犹带水滴。
刚触上伞柄,一声很轻的呼唤从巷子里响起。
“花公子?”
一位妙龄女郎支着把纸伞从巷子里款款走出,温柔的鹅黄色衣裙,骨肉匀停,容貌丰美,额间一点胭脂记。
花朝颜身上顿时如过电般,倏地收回手。
陈牧野皱了皱眉,心里暗骂他古怪。
“是崔姑娘。”花朝颜朝那女子微微颔首。
崔纾走上前给花朝颜递了把伞,略寒暄两句,“阿吉不曾陪公子来上学?”
花朝颜这回倒能动能说了,他道,“他雨天犯腿疾,不好出门。”
“公子忘带伞了?淋成这样。”
花朝颜闻言下意识看了眼陈牧野,欲言又止的模样,摇了摇头。
崔纾见状,也就不再追问,只道,“老师放心不下你,正等着呢。”
陈牧野在旁听了他们没头没尾的话,只堪堪想起花朝颜身边似乎有个伺候的老奴,貌似叫阿吉。
崔纾朝陈牧野笑了下,她笑得温婉,不过一看就客气、疏离,像对谁都这样,“想必这位是陈二公子?”
“是我。”陈牧野倒不认识她。
“我是柔嘉公主身边伴读,姓崔,阿绯向我提起过陈二公子,她有位英雄的表哥。”
其实月绯并不曾说过,但陈牧野明白就好,他道,“原来是阿绯的朋友。”
崔纾始终噙着笑,她看过两人,说,“两位是旧识。”
花朝颜冷淡地看了眼陈牧野,说,“不是。”
“怎么不是了?”陈牧野颇感意外,抬手就拽他肩膀。
花朝颜闪身躲开,侧头深深看了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