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6章 永远抹不掉的战争

赵志国只能询问孙秀兰要做什么。

孙秀兰把自己想去日军本土的事情告诉了赵志国，所以他才会想混到赵志国他们的运兵船上，搭个顺风车，进入日军本土。

赵志国看了一眼围着的参谋：“都没事儿干了？要不要我送你们到小鬼子本土去？”

参谋们“轰”的一声就散了，只留下了赵志国面对着孙秀兰。

“你想去小鬼子本土，现在对我们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我得弄明白一件事情。”赵志国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小鬼子进入打破他们村子宁静的那一刻，这个女人的后半生就被毁了，没有几个人能够从那种阴影里走出来。

孙秀兰的梦中必然会经常出现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幕，折磨着她本就痛苦的人生。

华夏会和平，而且会和平很久，可在那些受到伤害人的心中还会有和平吗？他们心中的战争会一直打下去的。

“我加入了军统，这几年来一直为军统做事！”孙秀兰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身为军统在外人员，不得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军统的铁律。

赵志国并没有因为听到孙秀兰的身份而惊讶：“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

“我加入他们，不是为了他们做事，而是为了我自己做事，这场战争属于这个国家，也属于我！”孙秀兰说。

赵志国并没有怀疑孙秀兰说的话，他心中仍旧可怜这个女人，若是她还有四十年可以活，四十年每个日日夜夜她都走不出那个阴暗的地下室，直至死亡！或许只有杀戮能够平息她心中一直折磨她的恐惧。

赵志国很清楚，他阻挡不了这个女人，她已经被仇恨绑架，或者她已经是仇恨的化身：“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的家人，我邻居家，我的乡亲们，他们都是好人，这辈子他们最远去过的地方就是镇子上，一辈子没跟他人红过脸，起过争执，可他们却被人砍了脑袋，挖了肠子和心肝，全村八百多人，每一具全尸，唯我独活。”

说到此处，孙秀兰已经红了眼眶，泪水不住地在打着转。她心中不止有仇恨，还有抹不平的疼痛，这种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撕心裂肺地折磨着她。

“我明白你的感受！”赵志国说。

“不！你不明白，没有人能明白那种感觉。”孙秀兰愤怒加激动。

赵志国哑然，他不是阴暗地下室里那个无助的弱女子，他只能明白，不能感同身受。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你只是一个人。”

复仇之路是孤独的，孙秀兰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但一个人能够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八百多乡亲一直跟着我。”孙秀兰说。

赵志国很清楚自己难以改变孙秀兰的想法，但他又不想看着孙秀兰去冒险：“我劝不动你了吗？以你哥的身份。”

孙秀兰缓缓给赵志国磕头：“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

“你需要什么？”赵志国打断了孙秀兰后边的话，他救人可不是为了让别人做牛做马来报答他的。

“我的装备都被你的士兵收走了。”孙秀兰说。

“明早会有运输的船只从海边启程，我写一封信，你到了小鬼子本土之后，你可以凭这封信与我们的部队联系，他们会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赵志国说。

“谢谢您，赵大哥！”孙秀兰此时才起身。

“黄参谋，给孙姑娘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赵志国下令，然后转头对孙秀兰说，“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上船。”

这一夜，对孙秀兰院子外站岗的士兵来说是一个折磨，哭泣的幽怨声响了一夜，如怨如诉，也犹如地狱来的森森厉鬼。

赵志国站在院子外，听着那凄厉之声，好似狂风吹过刚刚大战过满是尸体的山岗。

“哎……”他叹息一声，“谁又能够轻易从战争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清晨，海滩上还是如同往日般的安静，赵志国望着初升的太阳，是如此娇艳，海浪刚刚冲刷过的海滩，还有海鸟在争夺着海鲜。

“赵大哥……”孙秀兰开口。

赵志国边走边轻轻摇头：“不用解释什么，我很清楚这场战争给留下了什么，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们的军队想保护华夏的每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可终究没有保护过你。”

是啊，军队是强大了，但强大的还是晚了一些，在那之前，已经有无数人倒下，千万人受到凌辱。

想到这些，赵志国觉得那天怼中央军老大的话还是轻了！

“我不会出卖华夏和你们军队的事情，包括向军统人员。”孙秀兰向赵志国保证。

赵志国无奈地笑了笑：“若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找到了一片安静，就让自己停下来，人这一生本就是自己为难自己的过程，但你太为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