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哦,贞宜,我听那文章写得甚好,托人印制与百姓共赏,原是出自你手么?”
打那时起她才知道三皇兄从前说的话是真的,这个九皇叔心是黑的。
贞宜拧着手越来越紧,水润的丹蔻都有些花了,她突然有些期待她厌恶的那人的身影,好将皇叔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
霍延章并不关心贞宜的心理健康,只是在想谢云华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跑了,她要是跑了他就——
还好,还好他不用考虑后面该如何进行下去,因为谢云华回来了。
霍延章冲到步伐不大稳当的谢云华面前,望进她古井无波的眼,确认这就是她后,转身走向贞宜。
贞宜知道他要问什么,在他发问前就扑通一声跪下去了,痛哭流涕甚为可怜:“皇叔,贞宜也是一片苦心呐。”
霍延章望了她半响,贞宜抖着声越哭越凶,“要不您打断我的腿吧。”
霍延章倒没有打断她的腿,只是让她回宫去,然后交代以后别来了。
谢云华身子攸地腾空吓了一跳,雪山梅没兜住散了一地。
她攥着霍延章的袖子,脸色发白,“放我下来。”
霍延章把谢云华带到他住的院子,宽阔雅致十足的气派。
往榻上一放,掀起她裙摆,被一手挡开。
谢云华很是冷淡,“奴婢回去自己处理。”
霍延章抬眼正看到谢云华长睫颤动,两指若无其事地按上她的膝盖,她却是无动于衷。
“不疼吗?”
谢云华倒吸一口气,许久才挤出一个字:“疼。”
“疼为什么不知道躲?”
谢云华没话可接了。
或许是心结太重,谢云华实在无法在霍延章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又或者是她从来都不信任霍延章,他们不是单纯的主仆,也不是夫妻,不会是朋友,更不是盟友。
她在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后来她想通了,不过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苟活的陌生人。
其实说陌生人也不准确,陌生人之间不会产生过多无用的交集,所以她也就不再去想到底是什么连着他们。凡事顺着自己心意来,愿意说好话就说好话,不愿意就冷着。
谢云华冷着霍延章,霍延章偏生要强求。
“谢云华,说话。”
谢云华觉得压在颈上的千钧之力更沉了,连着霍延章的这份追问一同将她压得难再抬头。
目光垂在地板上,她说:“我忘了。”
分明是一句敷衍的答话。
原就动了怒的霍延章这下如同落了火星的荒原,一下子烧得漫天火光。
他将谢云华推倒在榻上,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最后怫然而去。
谢云华感受到了来自霍延章的杀意,在那一刻她没有闭眼,没有走马灯,她想的是她的发簪够利,应该能在最后一刻发出她的还击。
她坐在榻上没有动,只是将今天的日子又记了一遍。
光圣十七年十月初三。
再望窗外,高高的院墙挡住了视线,她要走到窗边才望得到天。
来自膝盖的痛感让她很烦躁,就在她准备去窗边望一望时霍延章去而复返,拎了一筐不知道什么东西。
霍延章出门反省了下,他觉得自己脾性太大了,谢云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跑,是自己整日疑神疑鬼,还怪她对自己太冷淡。
他把温璧臣前些日子送来的一筐石榴搬过来,想以借此缓和一下气氛。
“我们谈谈吧。”谢云华说。
霍延章捞了把椅子坐下,一边剥石榴一边思索着从何处说起,谢云华主动开了口。
他点点头,放下石榴,认真地道:“好。”
“王爷班师回朝后兵权上交,即便从前多有筹谋,可你人不在帝京,各方关系并不稳,我帮王爷在朝中站稳脚跟,如何?”
“你能得到什么?”
“我要自由出入王府的许可。”
霍延章笑了笑,漂亮的凤眼挑起细小的弧度,眼梢压一朵妍丽的虞美人,灼灼烁烁潋滟魅惑。
“我以为你要自由。”
“王爷肯给?”
“自由这种东西我一辈子都不会给你,云华,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谢云华跟着笑一笑,原本白透的脸透着一丝红气。
“我也没跟王爷要自由。”
“你想好了?”
“绝不反悔。”
“好。”霍延章捡起剥了一半的石榴继续剥着,“我从不怀疑你翻云覆雨的能力,云华,我打心底不希望与你为敌,你实在是——”他斟酌了下言辞,继而道出:“太棘手了。”
谢云华听着这话狡黠地眨眨眼,“承蒙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