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都怪你,狗东西倒是说说怎么招惹那大妖了?”
“不关它的事。”李拈花护住小狗。
“那妖怪显然是冲它来的。”
“妖怪没道理可讲。”
“可妖怪不是说,兄弟死了如何?”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竖着耳朵的伯齐暗想:难道鼍妖真是为被自己拍死的黄腹鼬而来?但人间久不现妖踪,巨鼍那样的大妖又是潜伏在何处未被仙音阁探知?
……
之后仙音阁得到消息赶来车轱辘询问了逢妖当夜情形,师父与其他弟子应付了,李拈花卧床修养,日子倒也清闲。她盘算着好个七七八八就该下地,该做的功课不能落下。那夜在鼍妖巨爪之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她实不想再经历第二遍。被鼍妖一闹腾,众弟子虽是狼狈,幸而有伤无死;尽管树林被夷为平地,但所幸道观屋宇尚完好,都是不幸中的大幸,拾掇拾掇便可恢复过往日子。
不想,这日师父遣人将她叫去。
屏退传话弟子,师父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天赋异禀,属实是块绝佳宝玉,师父却非那打磨之人。养好伤后,你便下山自去吧。”
本以为遭逢此难,生死与共过,观中众人将会更团结,孰料,师父却要赶自己下山,李拈花顿时慌乱:“师父,弟子不知做错何事?是为那夜弟子不肯扔下小狗吗?师父若是不快,可以责骂弟子,不要赶弟子离开,弟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愿意收留她们的地方、一个愿意倾囊相授的师父。
师父眼露怜惜,轻拍她的手背:“师父不是责怪你,你没有做错什么,修行之人岂能不识义理?师父只是不能再教你,以师父的修为只会让璞玉蒙尘、耽误了你而已。”她说得真心实意,李拈花听着却不是滋味,只道她定然是不喜欢自己,拿客套话来打发她罢了。
师父好似看穿她的心思:“你以为师父是在诓你?”道姑咳嗽起来,按住胸口半晌,止住咳嗽,转身自墙上拿下佩剑,“你看此剑是何颜色?”
“青色。”
“但那夜,它却发出艳丽的红光。”在李拈花疑惑的目光中,道姑告诉她,“是你让它发出了红光,斩杀鼍妖的是你,不是为师。”李拈花瞠大眼睛。
道姑一叹:“告诉他人妖怪乃为师所杀,是不想你暴露于人前。花泥,你身上藏着巨大潜力,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师父不敢说此秘密是好是坏,”李拈花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了犹豫,“师父不想骗你,大难不死,日后等着你的是大福还是大祸,师父看不到。”
她无法忘记,鼍妖被斩杀的那一幕:娇俏的少女身上黑白双光炽盛,而少女本该晶亮如星辰的眼也发生异变,一者变成全然的黑,一者变成全然的白,不分瞳仁与眼白。自己在她对面,是以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青剑在异化的少女驱使下,化作一颗夺命的火红流星,仿佛悬在天际的赤色妖星。
眼前的孩子气息纯然、神色天真,不复那晚的姿态。道姑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师父不知你的过往,却知你的归处不该在此。师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去寻找吧,花泥,寻找你身上藏着的秘密,寻找属于你的未来。”
“师父?”李拈花泫然欲泣,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师父将青剑放在她手中:“此剑算是师父给你的临别赠礼,它守护师父多年,既为你所用,便好与你做个伴。就当,”言语中有掩不住的、李拈花难以理解的怅然,“师父仍守护你左右,陪你再走一程。”
道姑眼神倏然一厉:“生死之际,你救了师父。临别,师父有一言、一愿相赠:一言,此去也许顺风顺水、扶摇直上,也许千难万阻、荆棘载途,望你不忘求道之心、不忘那夜护救为师之心。”
李拈花万分不舍,涕泗横流,双手恭敬接过青剑。
“一愿你,得证大道。花泥,相信你自己,为师也相信你。为师会在这里,等着那一天。”师父字句有力,“等着,世间再现女剑仙的那一天!”
女剑仙!铿然三字,李拈花胸臆激荡。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原来有人同她一般相信着:
会有一日,女子登仙。
一剑号令天下兵,一令臣服天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