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
是两个年轻人,可他们对美食的研究与宣传,还真有一套独到的理解。
转眼间马车已经停在子衿布行的门前了,下车后主仆二人被直接引去了二楼雅座等候。秦徊落座后刚呷了一口茶,便听到门外传来了掌柜的声音:“哎哟喂秦小姐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将茶杯轻轻放好,秦徊起身迎接,“罗掌柜拿小女子打趣呢,您这布行每日里前来光顾的客人少说也成百上千了吧,生意这么红火,何须盼着我来呢。”
心中暗暗腹诽这掌柜的是在阴阳怪气吧,一年里她最多也就是来个三趟,每次来不是因着有什么盛大的节日,就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活动。罗掌柜说这话莫不是在嫌一个只会在他布行里租衣服的人怎的又来了。
罗掌柜的长相属于富态那一类的,耳垂又大又厚,尤其是此刻脸上堆着笑,显得整个人很有佛气。他摆手让秦徊落座,等两人都坐下后又道:
“在下以前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秦小姐不要同我一般见识。如今秦小姐可是青索城百姓们的大恩人,您与令尊的所作所为我都听说了,您真是女中豪杰啊!为了聊表我对秦小姐的敬仰之情,今日店里的一切布料您都随便挑,在下让小店最好的师傅给您做一套全天下绝无仅有的成衣!”
说得那叫一个手舞足蹈,慷慨激昂。
恍惚间秦徊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她很快就从罗掌柜灌的迷魂汤里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阿爹自掏腰包买粮接济穷苦百姓之举才换来的今日的雅座,掌柜的热情招待以及阔气相送。
又是这个原因。
可这件事不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么?
这段时间外出采买时秦徊已经发现了,但凡是她不戴幕离走在街上,总能有许多人将她认出来,而后无一不在对她感恩戴德,表达拳拳谢意。
感谢的声音听多了,感恩的人见多了,秦徊反而越来越怀疑自己了。
明明她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阿爹做的不过是每个为官之人都应该做的事,他们家不应该受到过多关注的。若是每个拿着朝廷俸禄的人都能切身的为民所想,体恤民情,那蒙诏只会比现在还要兴荣昌盛个几百倍。
如今他们家为民所做的这些本就应该做的事,可不仅没有风波平息的迹象,反倒在民间被人拿来大肆褒扬。就连她去商铺、酒楼,都莫名奇妙地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便利与优惠。
这样真的好么?
阿爹本就身居正二品官员,又手握一方的重兵。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被传去安宁城,传到当今圣上的耳中,只怕会为秦府引来猜忌与祸端呐。
遂秦徊赶快纠正道:“罗掌柜为人豪爽大气,小女子在此先谢过您的好意了。家父身为朝廷命官,本就该替当今圣上分忧解难,他老人家不过是为百姓尽了一份绵薄之力,而我做的更加不值一提,罗掌柜千万别再将此事挂在嘴边了。”
罗掌柜是个心思活络之人,对于面前这位姑娘的担忧,他一点就通,故而下句话便十分自然地调转了方向:“秦小姐太过谦虚了。哟,瞧我这记性,只顾着自己说竟忘了问了,还不知秦小姐今日前来有何需求?是要租衣服呢还是做衣服?”
“这次就不租了。罗掌柜消息灵通,想必您也听说我家阿哥年底要娶新妇的喜事了,我租衣服还说得过去,总不能让新郎官在一生一次的大喜之日也穿租的喜服吧。所以此番前来,我就是为我阿哥挑匹不错的料子做喜服的。”
说罢,秦徊便在罗掌柜的引领下去一楼挑布料了。别看她嘴上说是在自家阿哥成婚那日穿租的衣服也不要紧,可等人真的站在琳琅满目、样式丰富的布匹面前又开始动摇了。
最后耐不住罗掌柜的一番倾情力荐与劝说,不仅给秦于仲和秦有时都分别定下了料子与纹样,还给自己也挑了一套价格在接受范围之内的成衣,才肯从布行心满意足的出来。
等坐上马车后除了对新衣服的期待,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额消费后的心疼与肉疼。不过不等秦徊惆怅,便听车夫说半个时辰前家里来人说少爷已经进城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府了。
心情登时又开阔了,秦徊轻快地说:“那我们也快回去吧,记得在前面第三个街口的炒板栗摊停一下,让春祺下去买两包带回府,给阿哥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