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乱波

黑笠之狸，这是忍者组织——乱波众，首领的名号。

他们是金刚山仙峰寺所豢养的忍者，行事隐秘，鲜为人知。

至于为什么一群出家人要把寺院的供奉拿出来，在手下养一群忍者，这就更没人知道了。

黑笠之狸在地上‘咔嚓’一声接好脱臼的手臂，按住关节避免晃动，然后撒丫子开溜。

他身后那个追杀过来的武士强到离谱！

虽然忍者在移动效率上足以甩开所有武士，但是那股莫名的寒意还是在他的心底里淤积、堵塞着。

让他不敢放缓脚步。

一双麻杆短腿倒腾地飞快，单齿木屐只在偶尔踩到岩石时才会发出‘咔哒’一声轻微脆响。矮冬瓜似的身体在水平高超的轻身术下犹如飘飞的纸片。

黑笠之狸在苇名犬牙交错的高低差地形里如履平地的前进。

这片土地天然的适合忍者活动。

大概奔行了半小时，黑笠之狸找到了他的手下们的落脚点。

这半个小时的路程是对于高来高去的忍者来说，对于移动笨拙的普通人和武士，高低差足有四百米往上的崎岖路径，走上几天都不意外。

这是一处被两块崖壁合拢夹角的三角地形，勉强有二百平方的面积上，正有十几个乱波众忍者在活动。

他们头戴木质或者草编的斗笠、笼帽，在火堆边上蹲下来，踩着单齿木屐，捧着木碗吸溜着饭食。

如果是不了解他们的人来看，会觉得他们更像是一群干完活的劳苦农夫。

黑笠之狸径直从崖壁上跳下来，踉跄几步之后才站定。

乱波众们也就在刚听见动静时抬了抬头，见到那个标志性的黑铁斗笠时，大部分便重新低头吃饭去了。

“呦，狸？你办完丧事了？我们还以为你得散几天心呢。”

在黑笠之狸身边的乱波众给他打个招呼，顺道递过来一只木碗。

“吃点吧，喘喘气。”

黑笠之狸确实在喘气，蓝恩给他的心理压力到现在还在让他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含量维持在很高的水平，体力因此剧烈消耗。

再加上手臂脱臼，一只手按着关节奔跑。长时间不平衡的运动姿态让他这种精英忍者也感到疲惫了。

但他还是一把甩开了眼前的木碗。

木碗和里面的杂粮粥顿时泼洒出去。

“饭可以以后吃，但我给你们说过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再行动吧？”

黑铁的斗笠下，黑笠之狸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这一群手下。

“忍者，什么时候可以随意行动了？”

被摔了碗的乱波众看起来在情绪上没什么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头领。

并不为被摔了碗而生气，也没有因为惹得头领愤怒而不安。

其余从饭碗里抬起头的乱波众们，大多也是这种表情。

黑笠之狸开始感觉有些不安了。

忍者众是一种上下等级森严到残忍、病态的组织。而在这种组织中，下级开始对上级的愤怒感到无所谓的时候这往往意味着要出事。

“我们没有随意行动，黑笠。”

那个乱波众从地上捡起木碗，重新打上杂粮粥，没有再交给黑笠之狸，而是放在自己嘴边吸溜。

“乱波众是有主人的忍者，主人要我们加急干活，那我们就干。”

“黑笠，我们现在能有这么多成员在这里喝粥，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们给主人干活。再说了”

在喝粥的间隙，那个乱波众微微抬头，看了黑笠之狸一下。在那个乱波众的眼神中，黑笠看不见曾经的忠诚，只有一种轻蔑。

“你死了儿子，大家都为你难过。但如果你因为这么点事儿就此心软，那就不是个合格的忍者了。而一个不合格的忍者是没资格做头领的。”

“和尚们这次要二十个孩子，我们已经送了十七个上去。剩下的三个，你要干吗？”

那个乱波众，还有剩下的所有乱波众，此时都停下了吸溜的嘴，定定的看着黑笠。

那些眼神里的东西让人说不清的心里发寒。

黑笠之狸的心里清楚，这不是想让他搭把手，这是让他证明自己仍有资格统领乱波众。

等级森严的组织里，下克上一旦爆发，规模和决心也自然会远超同济。

以忍者们的狠辣果决，如果自己不动手完成任务，估计现在这些捧着碗喝粥的手下，下一刻就会直接拔刀把他给拆了！

他现在被蓝恩的一脚给踹的受了伤，就算是想用轻身术逃跑都不一定做得到。

但是他要去做吗？

绑架孩童，这事不难。他以前做的也很顺溜，次数也很多。

但是现在呢？

黑笠之狸脸上的咬肌在皮肤下鼓动，斗笠之下，没人看的清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