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儿在庙会卖绢花的事儿。
“卖绢花怎么啦?”姜芷妤不满嘟着嘴,赤脚下床,趿拉着绣鞋去梳妆台拿自己的匣子,像是偷了灯油的耗子,过来显摆道:“阿娘您瞧,这是我昨儿赚的!”
匣子里,铜钱几欲填满。
姜芷妤昨日点着油灯数过了,除了还给许清荷和姜小二的,她还剩十两呢!这还不算她从沈槐序那儿赢来的五两银锭!
晴娘瞧她那双亮晶晶的财迷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险些没戳她脑壳儿。
“你说卖绢花怎么了,你便是赚的再多,经商也终是下流行当!”晴娘宠惯着她,此时也当真是恼她不知事,“满身铜臭,日后哪家还愿意聘你为妇?”
姜芷妤想听的夸夸没听到,反倒是听了一耳朵的数落,顿时也生气了。
“你不也卖料子?我可有半分嫌弃你满身铜臭了?”姜芷妤气得反驳,又道:“再说了,便是铜臭又如何,这每一枚铜钱都是我自个儿赚的,我开心!”
“你!”晴娘被她这话气得不轻,顿也口不择言道:“你简直自甘堕落!”
这话便重了。
姜芷妤心口一酸,委屈更甚,眼泪险些掉下来。
“外祖父科考二十年不中,卖了房屋田产,无片瓦遮身不是堕落,将你卖去牙行,拿钱换酒喝不是堕落,凭何我只是卖三两朵绢花便是自甘堕落了!”
晴娘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没说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姜芷妤的声音张牙舞爪的耳边萦绕,两人忽的皆默然。
其实,话一出口,姜芷妤便后悔了。
她没见过外祖父,也没见过那些舅舅姨姨。
她阿娘吃过许多苦,被自己阿爹卖了换酒钱,哪怕是过了这许多年,提起时,也不免钻心的难过。
她不该说这话的。
姜芷妤哭着嗫喏道:“对不起……”
晴娘背过身去,但单薄的肩膀在颤。
姜芷妤放下手里装银钱的匣子,自身后抱住她,哭着又道歉:“对不住……呜呜呜……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就是……呜呜呜……阿娘……你打我吧……”
小闺女哭得情真意切,泪水打湿了她背后的衣衫,晴娘屈指蹭去脸上的泪,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阿娘并非行商,铺子里的盈利都是侧妃娘娘的,说到底,我是王府的仆人。”晴娘轻叹道。
姜芷妤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咽咽道:“我知道……”
“咱们家,算是衣食不愁,可我与你阿爹,谁都给你长不了脸面,阿衡还小,等你出嫁时,他也未能下场科考,你未思虑的,阿娘自要替你想得周全些,盼着你能姻缘美满,姑娘家行商,怕是日后姻缘不遂,旁的不说,便是巷子口的你西施姐姐,性子温柔娴静,模样也姣好,可是如今二十有二,都未出嫁,你当是为何?”
姜芷妤吸吸鼻子,“那些坏人都是要西施姐姐做妾……”
“那又为何说媒的上门,都是求妾室?”晴娘又问。
姜芷妤声音带着些闷声鼻音,忿忿道:“都是那丧天良的,自个儿中了进士,便当了别人家的女婿。”
西施姐姐不是阿奶的亲孙女,是阿奶捡来的给孙子当童养媳的,巷子里的人都知道。
姜芷妤幼时,天天盼着吃西施姐姐的喜糖。
陈竭上京赶考时,将家里的银钱都拿走了做盘缠,那时西施姐姐饿晕在了巷子里,被姜芷妤她们几个发现,喊来了姜老三。
一老一小,被巷子里的人接济了近半个月才缓过来。
而没多久,西施姐姐便收到了陈竭的书信,信中告知她,他中榜了,要与上京一闺秀成亲了,路途太远,祖母年衰,便不必动身来上京吃他的喜酒了。
这么许多年过去,陈竭都没再回来。
阿奶将西施姐姐当亲孙女疼,西施姐姐投桃报李,也独自照顾阿奶多年。
“那都是旁枝末节,究其根本,是你西施姐姐不愿放弃那间铺子,士农工商,商终究是末流,哪家愿自己儿媳抛头露面的经商?”晴娘道。
说着,晴娘不由叹息:“可她也没法子,你陈阿奶常年卧病在床,便是吃药便得一笔银子,三月五月的好说,再久了,婆家只怕是有微词,你西施姐姐自也想得到,这才久久未成亲,蹉跎至今,那些想纳她做妾的,不过是图她好颜色,色衰而爱驰,那又撑得了几时?”
晴娘话音一转,又道:“可是你不一样,家里无需你赚银子帮衬什么,你想要什么衣裙首饰,阿娘也都给你买,只盼着你成婚后,能与夫郎恩爱,相夫教子,平稳一世。”
姜芷妤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阿娘的后背,声音软软糯糯:“小司哥哥很好……”
晴娘闭了闭眼,气得手指戳她脑门儿,教训道:“不知羞,对门儿可没寻媒人来上门提亲!”
姜芷妤脑袋又蹭蹭,蹭得几根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