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五十

几个人各怀着心思吃完了一顿饭。

山中寂寞无事可做，本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眼下山里漆黑一片，加上时湛和谢召明日还要赶路，收拾罢碗筷，又说了会儿话，三娘便提出叫他们两早点歇息。

她进了里屋不知忙活了什么，又转出们来看向谢召：“可是里屋只有一张床榻，那小殿下便如从前一般跟着我——”

话音未落，谢召就朝着时湛的方向点点头，说：“我和他一屋吧。”

时湛：“......啊？”

他似乎是没听懂谢召的话，迷茫地看向谢召，脸上一片空白。

三娘也讶然看了时湛一眼：“男女有别啊，小殿下，这......”

两双眼睛都看向了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小殿下，谢召走到时湛跟前，指了指他，理所当然地说：“这人是我的侍卫，这一路都跟着我保护我的，跟他一屋，我心里踏实些。”

侍卫，好耳熟的说法。

......这不是那日在广陵城的客栈里，时湛和那圆脸少女说过的说法么！

谢召神情正经，时湛却莫名其妙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戏谑。

三娘听了这话，垂首不言。

谢召性子洒脱，从前就和娇滴滴的闺秀小姐不大一样，可为人处世拿捏得极有分寸，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意味。

没想到这几个月不见，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能堂而皇之跟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少年人共处一室了。

三娘怀疑了一下，到底是这眼前的小伙子给她下了什么迷药，还是小殿下自从城楼惊天一跳之后转了性子，总不能是和这少年相互有意罢？

时湛愣了一下，见谢召迅速瞥了他一眼，这才恍然意会。

虽然三娘现在表现如常，但她行为举止有异，时谢二人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但毕竟是孤男寡女，他也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小殿下，这不好吧......”

谢召对着三娘笑了笑：“三娘，我这侍卫他可不同寻常。”

三娘疑惑地看了看谢召。

谢召款款道：“他是修道之人，所以我才一路带着他的。”

三娘：“......”

“他距离飞升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现在每日晚上运气练功便是休息，不需要入睡的。”谢召笑了笑，道，“放心吧三娘，这小子规矩着呢，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

夜半阑珊，山风如泣。

屋里熄了灯，但留了支微光闪烁的小蜡烛。

谢召和时湛每人裹着一床被子，一人缩在床头，一人缩在床脚，活像两颗严严实实的粽子。

谢召毫无睡意，只留一颗脑袋在被子之外，呆呆地望着窗户上倒映出的摇曳树影，伴随着戾戾风声，犹如鬼魅。

“小纸人。”

时湛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我......你......”

他支支吾吾半天，谢召转过头看着他，见他低着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问：“有什么事？”

“......”

时湛纠结了一会儿，声音微弱地问：“你今晚说的什么，我要得道飞升了，是什么意思？”

谢召借着窗户外惨淡的光眨了眨眼睛，打量了对面的人片刻，忽的发觉时湛好像有点紧张。

谢召问：“我说的不对么？还是说，你已经得道飞升了，这是神仙下凡来着？”

时湛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发顶，看不见他的表情。

“有些事，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个大半。”谢召轻轻开口，“我不知你什么来头，小侯爷也好，小将军也罢，都只不过是个‘名称’而已，只是为了掩饰你究竟是谁。”

无数次藏拙，关键时刻又能带着她脱身而出，在她跳下城楼之后就消失不见，见到她之后却又对于自己的身份却遮遮掩掩不愿多说，谢召就算是再迟钝，也能猜到，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似乎与她有关。

谢召抿了抿嘴唇，手指在袖袍下暗暗攥紧了。

时湛沉默良久，把头埋在被子里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和你交个底呢，没想到你今儿自己提起来了。”时湛说。

“行走人间，百年光阴弹指消散，在天上也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时湛的脑袋仍然缩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也是啊，我是谁并不是太重要，反正从前那么多世......”

他又嘟囔了一句什么，谢召没听清：“什么？”

“没事。”

他把蒙着脑袋的被子扯开，露出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谢召看了他一会儿，有点好奇，问：“所以，你是被贬下凡的么？”

时湛：“......”

他慢慢垂下了眼睛，在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