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来,后知后觉感到不自在,只能撩起眼皮瞪他一眼:“所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八声观。”
有个纤瘦灵巧的少女身影出现在灯下,正巧听见了谢召的问话,顺口答了:“这地儿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几个月时间已经荒得不成样子了。”
谢召听见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仰起头眯眼去,在一片昏暗里望见了坐落于大典正中的那座神龛。
神龛上方,观音娘子手持莲花,依然是那副低眉善目、敛眉慈悲的模样,不悲不喜,在高高的神龛上显得那么遥远。
八声观是整个大魏最负盛名的观音庙,据说是百年前观音的某位信徒飞升前夕散尽家财为她所建,平日里香客不断,香火络绎不绝。谢召从前在九重天上时每日都能听见数不尽的祈福许愿。
孤远寒峰传来撞钟声,浓厚的夜色边际隐约有了稀薄天光。
......这居然是她自己的庙观,战火燃起来之后就逐渐废弃了,现在观中人烟稀少,整座庙观也破旧不堪。
谢召垂下眼睛不吭声,若有所思。
药香由远及近飘来,谢召收回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灵山端着新煎好的药走近。对上她的目光,灵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福身行了个礼:“小仙见过君上。”
谢召摇摇头,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能慢慢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时湛肩膀上。在灵山傻掉的目光里摆摆手,苦笑一声:“我落魄至此还有人叫我‘君上’呢,灵山姑娘不必多礼。”
灵山讷讷地“是”了一声,将托盘放在地上,又看向时湛:“主子,药煎好了。”
时湛冲她点了点头,灵山目光在谢召和时湛交叠在一起的手上转了几转,几番犹豫,最后向她主子挤挤眼睛,一溜烟跑了。
不知是不是谢召的错觉,自从她这一趟醒来真身复位,灵山见到她收敛了不少。明明她还是那个她,但如今做回了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仙人,小灵山打心眼儿里还是畏惧她的。
时湛伸手捞过药碗:“起来喝药。”
谢召一闻到这味道就心中郁结。
不过眼下她确实也顾不上喝药,她伸手按住时湛的手,开口叫他:“东君,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时湛手上搅动汤药的动作不停:“你说。”
汤勺叮当碰撞着瓷碗,谢召想了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这一趟魇阵进了多长时间?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别的人呢?”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时湛的神情掩在黑暗里看不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现在距春祭还有不到三日时间。”
不到三日?
谢召斜斜倚着他肩膀,偏过头避开药碗,兀自思索:那日在含元宫,她和时湛伤成那副模样,凡间的身体是万万撑不下去了。可若是他二人现在均已经神识归位,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庙观里?
道君那个老不死的,到底打算借春祭做些什么?
谢召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沉下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时湛望着她,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君上,你急也没有用。我先前和灵山在庙观附近转了两圈,山上设了几重结界,无常和水官就在山下候着呢。你与其想着如何去和道君那老头子拼死拼活,不如先把这药喝了。”
谢召:“......”
她坐直身子看着时湛,木着脸看他:“东君,你讲话真是没大没小。”
时湛平静地和她对视:“你方才和灵山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一边喝药,我把事情讲给你听。”
谢召:“要是我不愿意喝呢?”
时湛“嘶”了一声,沉吟了一下,语带无奈:“你确定要我亲自喂你么?”
谢召:“......”
这人话里话外语焉不详,说要亲自喂她,至于到底是个怎么个喂法......
她不敢深想下去,劈手夺过碗,壮士断腕般灌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这样总可以......?”
话没说完,嘴里被人塞了一枚蜜饯。
他手指擦着她唇角滑过,在她湿润的下唇上微微一停留,很快撤开了。谢召咬着蜜饯不知所措,只能拿一双眼睛瞪着他,时湛揉揉她的头发,小声道了声:“乖。”
“我们坏了道君他老人家的事儿。”时湛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知道么,他本来是打算在春祭典仪上,亲手了结我们的。”
-
一天以前。
时湛是被八声观外淅淅沥沥的冷雨声吵醒的。
雪已经停住了,只留下细细的冷雨飘下。八声观的地面上,砖缝青苔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严寒彻骨。
晨光熹微,他躺在地上没动,忽然听见观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在靠近观门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