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谢召垂下眼睛,发现自己回答不了他。
若是一定要说起,梦境里的时湛同现实中的虽说是同一个人,但大概是因为幻境更接近人内心的潜意识的缘故,时湛比平日里......好像要更加任性几分。
他一次又一次固执地经历着重演重复,放任自己沉溺其间,只是为了能在幻境里,亲眼看着自己为她披上红装么?
谢召只能攥紧了时湛的手,变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长久说不出话来。
“我们拜堂成亲吧。”良久,谢召抬起眼睛,缓缓开口。
-
谢召其实不大清楚民间婚嫁到底都是什么个规矩。
早年间她还是仙人时在凡间游历,见识过的人多了,也听说过些诸如三书六礼、过礼择吉的规矩。可于她而言大都左耳进右耳出,毕竟她总是嫌这铺天大红太过惹眼,繁琐规矩太过麻烦,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需要这些规矩的一日。
而作为凡人的这几世,她也从没来得及为自己择一位自己满意的夫婿。
被时湛引着磕磕盼盼拜完堂,他牵着她进了里屋。
里屋仍然是当年谢召那间房间的模样,只是屋里梁上挂上了大红绫罗绸缎,烛台明亮。
到了这时候,时湛反而平静下来,坐在谢召对面抬手斟酒。
酒液里的松花香气逸散在空气里,带着醉人的醇香。时湛神情宁静,眉眼在盈盈灯火下像是映着一汪平静无波的水面,只有谢召才能看得清背后潜藏着怎样汹涌的流岚。
假正经呢。
谢召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如愿看到对方猝不及防被晃了神儿,递酒过来的手指一抖,清冽酒液就洒在了他手背上。
她定了定神,接过酒盏时不经意向窗外扫了一眼。屋外漆黑一片,只能看清模糊晃动的松针黑影,像是有数不清的危机匍匐在昏暗的夜色里。
不知为何,谢召眼皮忽然跳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感知到浓厚的一股血腥气,眼前瞬间划过的竟然又是白玉阶上千军万马的景象。
谢召捏着杯子的手一抖,不安情绪骤然涌上心头。
她匆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就要起身向门外去:“这儿不安全,我们......”
时湛在一次次重历梦境的过程中,虽然渐渐能靠着自己的心神控制梦中人物场景,可毕竟困在梦中,就意味着心结未解。那些隐藏在意识最深处的东西,那些被他强行剔除梦境的“宾客”们,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无踪了么?
就在谢召走到屋门前,即将抬脚跨出门槛的一刹,屋门忽然在她面前“咣当”一声阖上了。
房门传来咔哒一声,门被锁上了。
谢召:“......”
她站在原地,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强行破门而出,有人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谢召浑身一僵,一句“别闹”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时湛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哪里有成亲成一半新娘子跑了的道理,娘子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么?”
这人倒打一耙,大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谢召顿感冤屈:“我哪有这个意思!只不过......”
他叫她娘子,只这么一声,她耳廓都红了。
“那就别走......起码现在别走。”时湛脑袋蹭蹭她的颈窝,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也看见了,对么?”
谢召一怔:是了,她都能看见,作为梦境的主人,时湛怎么可能预料不到?
“时候还早,还没到那个时候。”他从背后抱着她,谢召因而没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厉光,“既然我在梦里遇见了现实中的你,我就相信你一定会救我出去。”
“但你也要相信我。”时湛说着,握住她的两只手捉在掌心,像是在哄她,“所以,现在你在这里陪陪我,好不好?”
......
若是在现实中,可能她会同他好好坐在一块儿,说上半刻的话。
可是现在在梦里,他不仅变得缠人起来,好像也有点儿......胆大起来。
桌上的瓷玉酒壶里还剩下半壶清酒,时湛觉得弃之可惜,谢召便坐下来陪着他又各自斟了酒喝。
大概是屋里红烛暖帐,烧得屋里太热了。谢召的酒量明明很好,可是又喝了两杯,居然也有点儿轻微的醉意上头。薄薄的绯红爬上白皙修长的脖颈,像是冰玉被染上了一点春水。
时湛眨眨眼,看她嘴唇上沾了酒,衣襟处微微散开,露出半截漂亮的锁骨。
他今夜,有点太放肆了。
谢召被他踉踉跄跄拉进帷帐,向后跌倒在榻上的时候,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念头。
“东君,你好大的胆子。”他向她凑过来,细细密密地啄她的嘴唇,一下一下。谢召睁着眼睛任他亲,在呼吸乱套的间隙里错开和他的距离,问他:“你不怕我在这儿偷袭么?若是你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