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尾声
万古剑在谢召手中发出长长一声剑鸣,不住铮动起来。
这剑跟着时湛的年头太过久远,剑下斩魂无数,却是第一次孤零零直面排山倒海震天法印。长剑有灵,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主人,实力悬殊,若是硬抗,唯有直面死路一条。
谢召阖目上前半步,双手交握住万古剑柄,将长剑高高举过头顶,闭上双眼,随即自上而下,重重将其往下一插。
万古剑深深没入祭台中央,带起四周迸裂起的玉屑化作粉齑。
以万古剑为阵眼,白玉台的表面迅速浮现出一圈圈金色的符咒铭文。谢召双手结印,指尖白光乍起,她将白光拢于手心,低声喝道:“起!”
雷霆轰鸣自云上传来,高台上的法阵凌空而起,与道君的法印迎面相撞,迸发出石破天惊的声响,竟愣是生生抗下了铺天盖地的法印。
高台震动,边缘有碎石玉块簌簌落下。伴随着台上台下惊恐的尖叫声,祭台的一角终于坍塌了。
谢召一眼扫去,动作极快地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符纸,破空狠狠甩了过去。
自高空砸落的砖石倏而被钉在半空中,而后自动拼凑在了一起,恰巧接住了坠落高台的人。
经此变故,她气力尽失,像是终于站不住似的,一只手撑着万古剑,猛地弯下腰,咳出一口血来。
幸好她今日来时特意穿了红衣,血迹沾上去,才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你看,就算陷入到这等境地,你还是不忍心看着无关的人死在面前。”
道君泠然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跟我回九重天去吧。一辈子的眼泪和自由,换三界一辈子的安宁,这于你而言,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道君想了想,“啊”了一声:“难不成,你还想要与我一战么?且不说这一战又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观音,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杀了我吧?这个时候才想到要我的命,迟了。”
“不要再执迷不悔了。”他望向她,满眼的胜券在握,甚至有几分怜悯,“死?我知道你不敢。”
谢召低垂着头,手掌死死抓住万古剑的剑身。刀刃划破了她的手掌,温热的血渗出来顺着剑身滑下,她也浑然不觉。
“赴死本身并没什么可怕。”道君的语气自信,“你是害怕,这三界这么多的人,一下子全落到我的手中啊。”
谢召抹去嘴角的一线血迹,强撑着自己挺直脊背,仰起头来。
道君说的没错,她舍不得看着刚刚结束战乱的人间因为她再次陷入涂炭一片,也清楚自己在人间多年,功力大不如前。若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要了道君的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那她能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只剩下道君口中的一条道路,从此不理三界事,被囚于镜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耗费余生所有仙力神力为人间祈福哭泣么?或许她能撑着最后一口气再护人间百年,可那之后呢?
道君成了名正言顺的三界之主,从此天上天下再无任何人能对他造成半点儿威胁。
也许到那个时候,世间苦难才刚刚开始。
狂风乱雪拂乱了谢召的鬓发,雪花落在她的红衣和发梢上,将她苍白的脸愣是冻出了几分血色。她迎着道君的目光,颇为无奈地开口:“你说得对。”
“但是有一事,你还是算错了。”谢召闭了闭眼,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已经退至了高台边缘,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她指尖蓦然升腾起一簇金红的冷火。火苗的中央隐约被包裹着什么晶莹剔透之物,无尽山水春秋色倒映在其中,瑰丽而无一丝污浊,宛若琉璃。
道君:“你——”
谢召没有理会,垂眼看着手中火苗,五指用力收紧收,将那簇冷火,连同火中之物硬生生捏成碎片!
手中华美瞬间化作粉齑,她手一松,便随着大雪一起四散去了。谢召说:“作为霜华公主时,我就已经跳过一次城楼。”
道君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暴喝道:“观音,你疯了!”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方才谢召随手捏碎的,不是什么火焰,也不是什么玉石琉璃,而是九天神官的神识!
她要的不仅是身死,而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世上。
“我陨落后,不入幽冥黄泉道,不入轮回,不求来生。”谢召静静地说,“从此以后,三界便再没有什么观音娘子了。”
“既然以后九重天不再有观音这一神职,那么留着这神力也没甚用处。”她自顾自擦了擦嘴角流下的一线鲜血,“我死后,身体化为粉齑,灵识就化为东风一缕......永远庇护着此间人间。”
她忽的回头望了一眼。城门巍峨,盛京城笼罩在风烟之下,再远处是青山连绵不绝。白云苍狗,滚滚尘烟之下天地无穷,她极目远望,竟然有点儿想要再看最后一眼。
“还有些未完之事,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就由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