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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府回去的路上,柳月明和柳云深步行回家。经过孙羊正家,门口挤满了人,她想起到柳善德吃饭时必来一口的烧刀子,“哥哥,要不要去孙羊正家给爹爹带壶酒?”
柳云深说不用去,最近母亲管的严,不让父亲喝酒。
柳月明哦一声,低头继续往前走。
她还不知道彭氏因为家里的几个远房亲戚正在生柳善德的气,怨他自己家里已经要揭不开锅了,还救济那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哥哥,今天我打听了,顾家姐姐还没有定亲,你快让爹娘去顾家提亲。”
柳月明知道这时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觉得男女主人翁还是可以去努力争取的。今天看顾盈盈对哥哥的态度,举手投足都是有礼有矩,她又没有其他意中人,感觉应该可以试一试。
“等明年春闱过了再说吧,若是哥哥高中,父母亲去提亲更有把握。”
哥哥说的也对,柳月明笑着点头。
顾家阿姊看起来是个会操持的,以后柳家这摊子交到她手里,爹娘也可以放心颐养天年,哥哥在朝堂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她开始满心欢喜,期待明年春闱。
春闱考试在三月,沈涤说过,画院入学考试也在明年三月份,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备考。
天越来越冷,再往前走,是皮货一条街,摊位明显少了些。卖皮货的都是边塞那些走南闯北的,天气冷了,北方积雪覆盖,路不好走,他们也就不出来了。
再往前走,就到了太平楼,柳月明想起韩英,最近边疆战事有些频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哥哥。”她停下脚步,喊柳云深。
她刚入画院没两天,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她不知道是因为柳善德,还是沈涤,还是因为她是女子入画院,侵犯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或者是侵犯了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落后观念。
种种意外,让柳月明不得不未雨绸缪。
她入画院,下次再回家估计也要好几天。她不在家中,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她在花园发生的事情,除了柳善德,彭氏和哥哥也无从得知。
所以她想和哥哥说清楚,万一,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要好好地侍奉双亲。她早晚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这种事还是早点交代的好。
“嗯?”柳云深也停下来,“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在画院,以后回家可能会比较麻烦,家里的事要你多操心了。”
柳云深点头,“你放心去画院,家里有我在,不要担心。”
妹妹能跟着沈涤学习,是他们柳家的福分。妹妹又是因为他才入画院的,柳云深心中一直都满怀愧疚。
若不是他无能,父母和妹妹怎会要如此辛苦。就比如这些天,如果他早早高中,入朝为官,拿了俸禄补贴家用,母亲也不会为那几个远房亲戚生父亲的气。
说到底是他这个家中唯一的儿子无用,妹妹才不得已入那虎狼窝。这才刚去两日,就遇到这么多事情。
柳云深看了妹妹一眼,想起五年前他们从青州来到京城,那时候妹妹很可爱,一路上不停地问他,“哥哥,那是什么呀?”
一眨眼,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小妹妹,已经成了大姑娘。想到她以后要离开家,要嫁人,柳云深心中满是不舍。
“辛苦哥哥了。”
柳月明看见柳云深眼里的忧愁,对这个哥哥,说实在的,她不是很了解。她只知道,柳云深是个好哥哥,他孝顺父母,爱护妹妹,他以前对张婉瑜有好感,现在中意的是顾家阿姊。
不过他是个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他的忧愁,他自己应该可以解决。
柳月明甜甜地喊了声哥哥,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不一会柳到了家门口。
明天她就要去画院当值,还要准备画学生的考试。沈涤说新的勾当官还没有来,他们要时刻注意着,不能被人抓住什么,等新的勾当官来了,要烧三把火,他们可不能被当出头鸟烧了。
“哥哥,我回藏绿阁了,等会用晚膳的时候我再去找你,我们一起去母亲那里。”
柳云深点头,抬脚迈进大门,柳月明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柳云深站在庭院中,隔着屏风望过去,妹妹淡粉色的长衫飞舞,像沈先生那幅《夏日消暑图》中的蝴蝶。
翠云早已经备好了手炉,屋子里也熏得暖暖的,听见有声音,立刻掀开门帘,将柳月明迎进来。
“姑娘,今天沈府的宴会热闹吗?”她原本也要去的,可是方嬷嬷突然生病了,她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一二。
“不热闹,太子和祁王一早就去了,你想想有什么热闹的。”柳月明脱下外衫送到翠云手里,“孙若云和周莹,都不敢大声说话。”
“那倒是。”翠云跟着笑,“这两位主子在,你们肯定都不敢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