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沈涤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晌午,刺眼的日光从墙角的缝隙里射进来,他算了算时辰,已经来不及了。
悲愤像决堤河水,瞬间灌满周身。
沈涤能想象到太子走出福宁殿未见到他的神情,他觉得,此生,再也无法得到太子的宽宥了。
正绝望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他竖起耳朵,再三确认,有人刚刚经过他所在的房屋。
不管是谁,沈涤清楚,这是他唯一逃生的机会。他扯着嗓子喊救命,一开始是很小声,后来逐渐变大,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喊出最后一声“救命”。
过了好一会,屋外没有任何动静。周围安静地可怕,沈涤以为,他连这最后的逃生机会都要错过了。
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先生?”
那人先是试探着问了句,然后靠在房门上往里瞅,最后猛地推开门,冲到沈涤面前,“还真是您!”
“您怎么在这里?”杨自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近府里气氛不好,他只是想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玩,经过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一开始他觉得奇怪,后来竟然听出来是沈涤的声音。
他用力推开门,坐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的,果然是多日未见的沈先生。
早上路过和宁门的时候,他还在想,有些时间没看见月明和沈先生了,他还打算下午去找柳云深,问问他们忙什么去了,这么多天没有半点音信。
是不是都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杨自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涤竟然被关在自家杂货屋里。
沈涤也没想到,来救自己的竟然是杨自清——害他之人的儿子。
更何况他们在白鹿书院多年,早已情同手足,虽然他早就知道杨思忠的真面目,可他实在不忍心让未曾涉世的杨自清知道真相,所以在他面前一直没有透露分毫。
今日却让他撞见这等情状,沈涤无法想象杨自清知道真相后的心情,他的世界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美好圆满的,他不曾害过任何人。
可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他要去东宫向太子请罪,还要去祁王府联合祁王置杨思忠于死地,还要回画院等柳月明……
他顾不得杨自清,他只能将事实摆在杨自清面前,将他的美好世界在他面前撕裂,让他重新认识自己的父亲。
那个满嘴仁义道德,实则心狠手辣,涂炭生灵的父亲。
“自清……”沈涤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快带我出去。”
隆冬腊月,天气寒冷似冰,沈涤一整夜滴水未进,方才又大喊了几声,此时已经是口干舌燥,浑身战栗。
杨自清在家里年纪最轻,素日里只管读书玩耍,朝堂之事和府里的事他都不管。可是不管不代表他不知道,杨明做的那些勾当他多少能感觉到一些。
所以当他看见沈涤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明。
而杨明听命于谁,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前几天定北侯府的大公子因为余五公子之事在府门口闹事,大哥二哥束手无措,最后不也是那人命杨明摆平的。
杨自清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在他心中,父亲除了对子女严苛一些,其他该有的一样不少。
可是杨明只听命于他。
所以,杨自清知道,沈涤出现在这里,变成现如今模样,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肯定是那位他一向尊敬爱戴的父亲。
动用私刑,囚禁宫廷画院画师和朝廷官员,一旦被发现,根据大宣律法,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定北侯府的五公子余昌明被杨府之人刺杀的消息,在整个京城已经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知道整个杨府这些天因为此事犹如在火堆上行走,就连一向贤德的大嫂也仅仅因为多问了两句就被父亲罚闭门思过。
京兆府为了平息民愤,这些天装模作样加强了对杨府的监控,四周都是衙役。他一个人之所以可以溜出去,全是因为那帮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带着沈涤,那就不一样了。杨自清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就趁人不注意将人带回自己的院子。
沈涤也知他是迫不得已,“自清,你去找祁王,跟他说我在这里。”
杨自清点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不在了,你自己小心。”
沈涤叹息一声,“是福是祸,杨相也不会要了我的命,你放心去。”
杨自清收拾一番,假意去太平楼喝酒,上了御街后就将京兆府的人甩开了。他走到祁王的包厢,本想让店小二去传话,哪知刚推开门,就看见祁王和柳月明坐在里面。
原来柳月明去找祁王后,左进带人出去寻找沈涤的下落,他们二人就到太平楼等消息。
没等回左进,却等到了杨自清。
“小叔叔,你怎么来了?”柳月明问。
“沈先生在杨府。”杨自清说道。
柳月明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