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事（一）

苍朔急忙道：“殿下且慢！在我西域，未出阁女子的面纱摘不得！”

“哦？”弥觞停住手，转头看向苍朔，“竟有这样的规矩？”

苍朔点点头：“是啊，她的面纱只有夫君才能摘得。微臣只怕殿下不愿承担这样的身份，方才开口劝阻。”

“好说。”弥觞摇头晃脑地拍了拍手，“我娶了她便是。”

一切照计划顺利进行着，苍朔心中虽欣喜，却还得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

“殿下可想好了？皇族婚事我等可不敢贪求。”

见他这样婆婆妈妈的没个干脆，弥觞皱着眉头一挥手：“无妨，西域女子嫁入我皇室，也正可表明我们两国情谊深厚，同音共律。”

“既如此，”苍朔十分顺当地按着他的台阶下了，“那便——”

“等等。”

苍朔话还未说完，在主位上久未开口的玄越突然开口说话了。

群臣纷纷看向他。

玄越一袭金色华服，修长有力的手指擒着酒杯，虽只是懒散地坐着，却依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众人见着他这副样子，只在心里为弥觞感到惋惜。

玄越做事谨慎，行事端正，如此随意的婚事他断不会允。

不料，玄越抬眸看着人群中的莫离，嘴角却是轻轻一勾。

“既是为了两国交好，那便由我娶了她。”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毕竟大家都知道，玄越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坊间甚至还有他有龙阳之好的传闻。

可如今他竟如此草率地要了一桩婚事，尤其还是和一个初次谋面的西域女子。

苍朔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一时间激动得连嘴角都忘记放下来了。

“殿下，您当真愿意娶她？”

“嗯。”玄越慢条斯理地抿掉杯中的酒，眼神在莫离略显慌张的双眼上一扫而过。

而被横刀夺爱的弥觞却是不乐意了。

“玄越，你这是要跟哥哥抢吗？”

“不算抢，只是为我两国和平友好罢了。”

玄越撂了酒杯，从主位上站起来。

“今晚便将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送到东宫来吧。”

他说完便要走，弥觞气愤地大喊了一句：“等等！”

玄越转过身，睥睨着他，眼神里虽没有什么情绪，却依旧能使人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怎么？皇兄还有何指教？”

弥觞气得牙痒痒，却也无法对这个深受父皇喜爱的皇储弟弟做些什么。

他只好以为他好的口吻说道：“皇弟贵为太子，婚事岂可儿戏？即便哥哥把她让给你，父皇难道会应允这桩婚事吗？”

“父皇那里我自会说明，就不劳皇兄多虑了。”

玄越说完便走，没有留给任何人反驳他的机会，只剩下群臣面面相觑地傻站在一起。

弥觞还站在莫离身边，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对她造次，只能愤愤地拂袖离开。

深夜，东宫寝殿内，莫离独自坐在床边等候。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断攥紧了裙子又松开，手心里满是热汗。

虽说玄越一直有不近女色之名，但今夜的他实在叫人意外，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

若是对付那弥觞，她心里还能有些把握。

可玄越实在像个悬而未决的变数，叫她惴惴不安。

夜色逐渐深沉，群星孤寂而灿烂地闪耀在夜空，屋内的烛火却一点点暗了下去。

莫离观天象，此时已近丑时。

玄越，今晚莫不是不来了？

她焦灼地等待着，想着他若还是不来，便趁着夜色去东宫里走一遭。

可她刚要起身，门外就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睡了吗？”

莫离心里一惊，急忙坐稳身子。

“没。”

帘纱轻晃，玄越迈步走了进来。

莫离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参见殿下。”

她强压着内心的慌乱，起身对他行礼。

“免礼。”玄越随意又优雅地抬了下手。

“谢殿下。”莫离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玄越径自走到了桌边坐下，莫离见状急忙跟过去，为他添起一杯茶。

玄越接过茶杯，凝视茶水片刻，却不饮，只是抬眸看着她道：“坐下。”

莫离心虚地盯着那杯下了药的茶，埋头道：“奴婢不敢。”

玄越便也不再劝了，只是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茶杯。

听到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莫离小心地抬头去看玄越的表情。

可一股强劲的力道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