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同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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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沈洪福而言,拥有异常敏锐、长于洞悉的灵魂,能够轻易体验到他人的情感,因而极易招惹灵体趋之若鹜。
沉入这深蓝色的玄虚之界,冰凉潮湿的躯干隔着外袍紧紧熨贴,禁锢着他的双手双脚,蛇信子拂舐后颈,被噬咬的痛感化作脖颈泛起的红,心底升腾起的酥痒。
低下头,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双唇开阖、逸出靡靡鸾音,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状。他不禁颤栗,在如镜海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把水中的脸摇曳得支离破碎,混沌朦胧又心乱如麻。
恍惚之间,他被月猇海神反拥入海,沉溺旋转上浮,最终平静地仰躺在水面,随着浪潮轻轻地飘荡。
月光像绸纱一样披拂,晶莹的水滴浇在他修长匀称的躯体上,沿着湿漉漉的发丝滑向锁骨、划过胸口,流连于漂亮的人鱼线间。
四周杳无虫声兽嚎,耳后有湿意,月亮悬得很低,比现实中的满月看上去更加乳白肥腴。
忽地余光之间有金色闪动,沈洪福连忙正坐仰颈,环视整个水面全部泛起金光,一道庞大的脊背掠过,映照着水面之上明亮璀璨。
他瞧见巨大的触须图纹仿佛交织的锁链一般移动,色泽斑斓神秘鳞片,在千年时间中展露出的金色愈发浑厚。
幽光漾动的鳞爪从海底踏出,月猇卷动蛇尾、摆动龙角,张开大口正欲把月亮整个吞下,八只似人非人的眼瞳全部睁开,将沈洪福烙印在眸中。
『你从小就是如此,胆大妄为。』
男孩出生在农历七月十五,俗称“中元节”。
对于沈家血脉中的每个新生成员,月猇都会例行查看,观其脉轮是否可造,是否有作为新一代“观事者”的资质,以履行沈家世代的责任。
男孩是有些特别的。他的胎光尤为明亮,在浑沌污秽的往生世界中,仿佛一座灯塔,吸引着无数亡魂向他靠近。
好在月猇立于身边,众鬼无敢再接近一分。
『你还记得小时候在我神龛之下玩碟仙,公然招鬼亵渎神明之事吗?』
“啊?不是吧,祖宗~祖~~宗~~你怎么把我六岁时候的旧账翻出来讲呢,太过分了,那会我年纪小不懂事嘛。”
沈洪福在细沙白色的岸边好奇地跑来跑去,红叶交叠呈血色带状延伸,他赤脚踩上,细腻地感受那种潮湿、柔软。
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了。六岁时,他的确揣了一堆邪之又邪的碟仙道具闯进月猇海神的镇海殿,只为找寻父亲的灵魂。
可惜当时的他未能得见杀气滔天的月猇,以及那些个被他吸引、刚想靠近殿门,却被吓得默默倒退而去的孤魂怨鬼。
“再说了,你那时不也故意装成我爸跟我聊天……咱们谁也不许责怪谁,扯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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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你在吗?姑母说人死后也会留在亲人身边,为什么你不在我的身边呢?哪怕同我说一句话也好啊。
冬天的夜晚,男孩蜷缩成小小一团,除了殿内绕旋的回音无人能答他的问询。
月猇心念微动,将他面前的小碟推到了“是”字上。
男孩狂喜地跳起来,继续问:阿爸,真的是你吗?
小碟被推到了“否”字上。
瞬间的快乐,像风一样消散了,可男孩似乎还未死心,他又试探地问:你能假装成我阿爸跟我说说话吗?
月猇再次纵容了他。
……
我看到我妈妈跟一个陌生的叔叔商量着要离开这里呢。
如果她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我一定拒绝她。
结果,她都没有问我。
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平安快乐的,你能帮我保佑她吗?
……
『那是你第一次祈求于我,后来再也没有了,为何?』
月猇将金色的蝴蝶洒落在沈洪福的头顶与肩膀,以衬出他的熠熠生辉。
“哪有,后来不是求你帮我考过英语……”沈洪福察觉到月猇开始对他吹气,一副再说就要生气的模样,连忙顺毛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嘛。
想要实现的愿望太大了,就算求你也不一定能达成;而那种看起来能够达成的愿望,我自己努力就行呀,更不需要求你了。”
生来便厄运缠身,不敢祷告、也不乞求,害怕事与愿违。
他语气轻松,表情却是哀伤的。月猇保持着想要抚摸他的姿势,脸颊温热的重量曾在指尖缱绻,发丝柔软的触感还在手心缠绵……却终究没有再碰他,而是停滞于此时此刻。
『现在呢,想要许愿吗?什么都能实现。』
“什么都能吗?还让我现想啊,这可难了。”沈洪福搓着双手又搓过下巴揉捏脸颊,最后忽然问道,“你现在还会难过吗?那个……我是指你的冤秽境。千年都没消失的冤秽境,是因为你还在难过吗?”
月猇没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