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衡

论起来，齐国公府陈家倒是一直与宁荣二府都有往来，但往日里只是逢年过节或是家中太太寿辰等，互相走动。因着陈家老太太早就去世，因此贾母都好些年不往陈家去，都是邢夫人王夫人等去交际。

这一日陈家送帖子来的时候，正值探春姐妹都在贾母处，且探春正将那日的疑惑说给贾母听：“大姐姐被封了昭媛是合家的大喜事儿，但孙女儿愚钝，却不明白如何是这个时间，又如何只有大姐姐一人得到封号。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所来来问老祖宗。”

贾母听了不由得双眼一亮：看来自己的孙女儿们，都不差嘛。一面笑呵呵的问几个姑娘：“宝丫头怎么看？还有二丫头，你们俩可大些。”

迎春素日里不大说话，这会儿贾母点了她的名，不免有几分紧张：“孙女儿也是不解，那日林妹妹说，还是来问老祖宗，我们年幼，许多外头的事情都不知道。”

宝钗倒是斟酌着说了两句：“老太太问我，是不把我当外人。如今表姐在宫中有些年头了，天子若是要加恩，只怕登基时候就加恩了，这会儿却想起来，只怕是宫里有什么事儿？”

贾母听后赞许的点了点头：“到底宝丫头大些。不过你们能想到这些，我瞧着比你们嫂子还强呢。天子后宫，往往与前朝都是关联起来的。宫中嫔妃的位份，多多少少，与出生很是有些关联。比方太上皇身边的甄太妃，背后是江南的甄家。比方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自家学渊源的张家，皇后娘娘的爷爷曾经是文渊阁大学士，皇后娘娘的父亲如今文华殿大学士。”

贾母讲到此处，惜春都明白了过来：“大姐姐，可是代表了两个国公府，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跟家里有关系。”

贾母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些话，在我这个房里说说，外头可不许漏出一个字来。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可惜都是女孩子，若是男孩子，我们家还愁什么。”

“老祖宗只管放心，如今二哥哥他们都很喜欢读书了，将来说不得还能给老祖宗拿个状元回来呢。”探春笑道。

祖孙们正说话呢，王熙凤人还没到声音先来了：“老太太这儿果然热闹。”

王熙凤进来先上前给贾母请安，然后就送上了帖子：“这是齐国公府上送来的，我也不认字，彩明说是送给咱们府上姑娘们的，我就拿过来给妹妹们都瞧瞧。”

王熙凤手里头是四份帖子，迎春三姐妹并黛玉都是有的，独独没有宝钗的，王熙凤脑子转的很快，赶紧笑道：“去年陈家太太来吃酒，偏巧宝丫头去了王家，只怕陈家太太不知道宝丫头也在我们家呢。”

宝钗方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会儿却已经平复下来，她很清楚：陈家这应该是看不起自己这商户出生。

其实宝钗猜的也不错，陈家下帖子的时候，名义是以陈家嫡出的二姑娘陈沁，名单却是陈家太太多番思考后决定的。陈家知道薛家与贾府甚至是王家的关系，但陈家太太想着，到底是商户人家的姑娘，若是请了她惹得其他人不高兴，也是麻烦。而住在荣国府的林姑娘就不同了，一来她是荣国府老太太的外孙女，二来其父又是盐政大员，若是不给她下帖子，只怕不仅仅得罪了荣国府的老太君，就是林家也给得罪了。

贾母此时到将宝钗的平静收入眼底，不免心下想：真真是个有城府的姑娘。

贾母当即就告诉几个姑娘：“齐国公家呢，祖上和我们倒是很合得来的，如今他们当家人，是老国公的孙子，如今世袭三品威镇将军。他们家老太太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我也是十多年不曾去过陈家了。陈家这一位二姑娘，只怕比二丫头小不了多少，隐约记得是同一年生。”

王熙凤忙在一旁道：“可不是，比我们二妹妹小四个月。”

贾母点了点头继续道：“陈家的大姑娘，同你们元春姐姐差不多年纪，如今是忠孝王府上的侧妃。”

侧妃？忠孝王？黛玉与宝钗都敏感的看着老太太，不过她们二人敏感的方向不一样。

黛玉是知道忠孝王的：那时候忠孝王还不是王爷，只是个皇子，趁着到江南做事的时候，登门拜访过父亲。这事情黛玉那时候太小，不清楚，但后来父亲曾说，六皇子心思太多，与民争利又太狠。六皇子萧琰，便是现在的忠孝王。

而宝钗，则是因为家中生意而知道这一个王爷的：从父亲去世，薛家的生意很多被人夺走，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忠孝王门下的人干的。人家背后靠着王爷，薛家就算有王子腾这个舅舅和贾府这样的亲戚，也是不能与之对抗的。

“方才外祖母说，后宫与前朝相关联，那么，母族之间的关系，也非比寻常了吗？”黛玉思索着开口，“陈家大姑娘是忠孝王的侧妃，元春表姐是皇上的昭媛，那忠孝王和皇上，元春表姐和陈家大姑娘，外祖母家和陈家，其实都联系起来了呢。”

其实黛玉很想说的是：忠孝王和皇上是不是一条心，如果是，那交往起来就顺畅，如果不是，只怕就不顺畅了。

贾母当即赞叹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