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
她穿着大一号的碧色旗装,肚子依旧尖尖隆起,由画扇在边搀着,一手扶着后腰从外头缓步挪进来。德贵人如今显怀得厉害。
膳桌边,奴才们麻利拾掇干净,悄声退出去。
夏槐给两位主子娘娘都泡了花果茶,阿哥公主则捧着膳后的荔枝冰碗吃得不亦乐乎,唯独德贵人那儿,思来想去只备了一小碗酸梅汤。荣嫔和伊哈娜在场,德贵人进了屋,便赶忙说着问安的吉祥话,还要蹲身行礼。
赫舍里将人拦住:“这是做什么。妹妹重视宫规是好,可也不能委屈了腹中的孩子。若因小失大,莫说是妹妹,本宫与荣嫔也难辞其咎啊。”这话倒叫德贵人再不好屈膝行礼了,只好赔着笑:“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皇后娘娘垂怜。
赫舍里这才有了笑脸,伸手示意她过来身边坐下。
荣嫔将人瞧了半晌,忽而笑着打趣:“嫔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起,‘尖肚生男,圆肚生女’。德贵人这肚子,可不就是要一举诞下个小阿哥嘛。”赫舍里早知这一胎便是四阿哥胤禛,也掩唇附和道:“妹妹这一胎,确实是本宫见过最尖的肚子呢。”这话就像是个开关指示,叫三人之间一下子亲近起来。
德贵人随着两个主位笑得开怀,仔细去瞧时,眉间却隐隐有几分郁色。
赫舍里心中明镜似的一
若真是个皇子,她只怕更不甘心给佟贵妃养。
胤礽和伊哈娜在边上,呼噜呼噜干完了满满一盏的荔枝冰碗。这时候腾出嘴巴来,也忍不住要插话:“德贵人肚子里头确实是个小弟弟,就像荣娘娘当初一样。对吧?二姐姐。”伊哈娜鼓着脸颊,看都不带看的,点头应和:“对。是弟弟!”
荣嫔满脸惊诧,与赫舍里对视一眼。
当初二阿哥说她怀的是男孩儿,之后便生下了胤祉。难不成,小孩子天真无邪,真能看见些什么?荣嫔不再多想,打个哈哈将这事儿圆过去,而后笑侃了几句闲话,便以钟粹宫内有事为由,带着伊哈娜先回去了。敌友未明的情况下,她还是不呆在那儿,免得干扰了娘娘的判断。
德贵人显然有话要对娘娘说。
伊哈娜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额娘走远了,胤礽撅着小嘴,也觉得正殿没趣儿,光着脚丫子一溜烟儿跑去后殿找小甜瓜玩。赫舍里背后念叨了两句,这才摇头失笑:“养这么个小猢狲,真是叫本言有操不完的心。”
德贵人在旁瞧着,目中流露出艳羡:“娘娘与二阿哥母子关系这般融洽,倒叫嫔妾好生羡慕。也不知,嫔妾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抱一抱这孩子。”她摸着隆起的肚子,语调尽显悲婉。
赫舍里便知正题来了。
她不紧不慢呷了茶,这才温和劝慰:“王荆公(王安石)暮年辞官,闲居江宁府,曾作了一首《江上》,本言甚是喜欢。‘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本言今日便将此句赠与妹妹,一解烦忧。”德贵人闻言先是一怔,继而面上浮现掩饰不住的喜色。
她撑着肚子想要起身跪拜,口中激动道:“有娘娘这句话,嫔妾、嫔妾定当竭尽所能,侍奉娘娘左右。”这回不用赫舍里说,逢春便上前将德贵人扶住,笑道:“小主这话便生分了。侍奉主子自有奴婢们,还请坐着陪娘娘多聊一会儿吧。”德贵人这才察觉失言,有些羞赧地瞧了赫舍里一眼,生怕自个儿做过宫女的小家子气,惹得娘娘嫌弃。赫舍里很快就看穿了德贵人的卑怯,却又包容宽和的装作没察觉,要上她的手背拍了拍:“下个月,皇上便要带人去香山行宫小住,以期避避暑气残热。本言瞧着妹妹苦夏久,人都消瘦了些,这回,不妨也跟着去行宫吧。说着,又笑吟吟添了句:“香山寺积福之地,妹妹去了,或有一番机缘呢?”
德贵人心动了,红着脸应下来。
她今日特意只带了画扇过来请安,也有向皇后娘娘示好的意图在。可自打进了屋,娘娘别说提起画扇,就是连个眼神也没给过。这反倒叫德贵人
给她送了人,却又不事事联络,这样最好不过。
松了口气
等景仁宫送走了德贵人,两个丫头都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赫舍里不禁笑道:“荣嫔隔三差五的过来,也没见你们这般劳神费心。”
夏槐摇摇头:“娘娘,那怎么能一样。荣嫔跟您一条心,相处起来也多是喜
乐事。德贵人.....婢也说不好,只是她动不动就跪啊哭的,着实难应付。
逢春虽没吭声,看那神色,约莫也是赞同的。
赫舍里便只听着,随手翻开先前未读完的书,等夏槐那张利嘴说累了,她唇角才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她非良友,却可结盟。至于到底能与我们同行多久,单看她对未出世的孩子有多少爱意了。她也很好奇。
若重新给过机会,乌雅氏是否还会再弃了四阿哥?
养心殿内,康熙才接过梁九功递来的军报,就忍不住怒火上涌。
不过一个夏季,闽省几近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