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
了藏书阁,后院正殿便成了内廷的“御书房”。
换言之,这地方读书小憩是没问题的,但要久住,怕是不方便。
他索性直接问出口。
康熙笑道:“无碍,正好有些书要重读,朕就住在后殿。”
这件事只得随了帝王的心意定下来。
胤礽又顺势建议:“汗阿玛,儿子想将十三弟从贝勒府中放出来,叫十四弟也赶回京师过个中秋。他们都尚且年幼,并非故意与阿玛作对。还请阿玛给个机会,重新来过吧。”
康熙坐在暖阳下咳了一阵子,等着喘息渐渐平缓。
他打量着儿子目中的诚挚之色,不像是勉强,这才欣慰道:“你作为兄长愿意宽和以待,这很好。只是有些事还需契机要他们看清,先不急,等朕……”
他又咳起来,胤礽终于忍不住上前,帮着阿玛轻抚后背。
便听康熙又接着道:“等朕走了,你再将兄弟们一个个召回,给予该有的尊荣赏赐,他们也不会再翻出天去。”
“我大清,需要贤明、善用人的君主,也少不得于家为国的皇室子弟出力。”
“保成啊,将他们托付给你,阿玛很放心。”
……
从养心殿出来,胤礽脑子里还晕乎着。
汗阿玛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了?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他今年刚过而立之年,处事待人愈发成熟稳妥。可是,乍一听到多年未曾听过的夸赞与信任之言,还是高兴的像个头一次吃到绰科拉的孩子。
他试图掩盖住这份欢欣雀跃,却很快就被李瑾乔看穿了。
“爷,今儿个有什么好事吗?”唇角上扬,简直都要咧到耳朵边上去。
胤礽连忙收敛表情,矜持道:“没什么,只不过得汗阿玛两句夸赞罢了。”
李瑾乔:“……”
要不您还是照照铜镜再嘴硬吧。
毓庆宫这头欢欢喜喜着,康熙搬去了景阳宫,似乎也过得颇为惬意。他果然叫梁九功寻了诸如《群书治要》、《贞观政要》、《长短经》等等书籍来,开始重读。
这些书都是讲治国、用人、安天下的。
康熙读书,不止是翻看阅览,其间要用朱笔写下许多自己的心得。而今他精力不济,每日至多两个时辰,心口就要觉着闷堵,眼睛也跟着不大能看清楚字了。
老皇帝算着日子,提醒自个儿要抓紧一些。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能留给保成的不多了。
*
入夏之后,蒙古派人送了些贡品过来。哲里木盟科尔沁部的命妇奉召入宁寿宫,探望了多年未曾归家的仁宪皇太后。
太后今年六十有四,依旧精神头儿很足。
太皇太后离世后,这位不通汉话的蒙古太后很是忧郁了好一阵子,甚至一心想回草原上去。后来,是五阿哥拉着他玛嬷慢慢走出了恐惧悲伤。五阿哥封了贝勒之后,不得不出宫开府,还曾经一度担心太后没人陪伴。
然而,自从胤礽叫人养了一支蒙古歌舞的伶人,又搜罗蒙古小把戏,叫造办处仿制改良之后,太后就再没有过不开心的模样。
这回,能见到科尔沁部的人,对她来说更是意外之喜。
这两个命妇在宁寿宫坐了一下午,陪着唠嗑讲些趣事,等到宫门落锁前,她们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科尔沁左翼后旗前些日子才被太子爷教训了,这本是朝务,也不该咱们女人家插嘴。只是景仁宫的太监实在不像话,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竟因此给进宫请安的郡王难堪。老祖宗是蒙古的天,还请替咱们出一口气,罚了这奴才才是。”
一个奴才罢了,确实也不能薄待了蒙古郡王。
太后斟酌一番,觉着这事她能做主,便用蒙语问:“那人叫什么?我命人送他去慎刑司。”
命妇们笑着,用汉语回:“是个叫季明德的太监。”
……
季明德是忽然被宁寿宫的嬷嬷喊走的。
来传话的老嬷嬷道:“太后娘娘说了,有话要问季明德季公公。不该问的别多问,请吧。”
季明德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抗命,只得回头对画扇道:“许是太子爷哪回送去的小玩意出了故障,知道我懂木工,这才寻过去瞧瞧。我去一趟,姑娘帮着跟娘娘告个假。”
画扇点点头,眼瞧着季明德出去,这一下午竟都没回来。
赫舍里午睡起来知晓此事,连忙派人分别去宁寿宫和景阳宫打探消息。最后,是夏槐从胤礽那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胤礽第一时间就去景阳宫寻了康熙,将事情解释清楚。
但季明德到底已经在慎刑司呆了大半日,一条腿受了铁蒺藜抽打,皮开肉绽,骨头已经断了。
赫舍里怒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