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倾心
这日,圣驾去往御花园路上,不经意间见嬣婉与伺候的宫女一前一后往钟萃宫里走进去,万历正闲来无事,便随口问起:“什么人往钟萃宫里去了?”
“圣上,您忘了?前些日子您刚刚册封的婉昭仪不是。”
万历没有接话,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漠不关心,他高坐于轿子中不发一声,便谁也不敢再多问一句。
对他而言,嬣婉长什么样子他根本不记得,那夜他醉的厉害,且这已经不是万历第一次在冲动之下宠幸女子了。只不过在他看来曾经沆瀣一气,动摇过自已君权的张先生和冯大伴都不在,因此他内心再不会有犯错后那种战战兢兢之感。
也正因为如此,他故意给这个被意外临幸的宫女,高于一般此类女子的待遇,为的就是再一次亲自已证实,权利已然牢牢的把控在自已手里。
在他看来任何女人无非都惦念着皇家的体面和荣耀,他既已给足她礼遇,至于她是谁,将来如何便不在他思虑的范畴里了。
皇帝的轿子匆匆而过,这刚受封的贵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在紫禁城里见惯帝王薄情寡义的人都很快便调转了方向。
很快嬣婉不受宠的消息就像潮水一样四散开来,随之她所在的钟萃宫受到的礼遇也一落千丈。玲珑见状不由替嬣婉报不平:“婉儿,他们这送来的膳食都是些什么啊,这些东西与我们当初吃的有何异样。”
“当初都吃得,怎得如今就吃不得了。”
“可你如今身份如何相同?不行,我找那些人评评理去。”
“玲珑,你回来,我本就无意争什么,若是这清汤寡水能换来我远离纷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婉儿,你知道有多少人盼着能住进这后宫里吗?你何苦这样糟践自已。你在这里,那于公子他也无从知晓,如何念你的好?”
“他比我自已更了解了,再说了我无须他念着我,他要是能从此与我一刀两断过自已的日子,我倒也安慰了。”
“你就别自已大话了,他要是真将你忘得一干地净,我看你非哭鼻子不可。”
玲珑本指着嬣婉往高处走,可谁知道她竟如此消沉,看来指着嬣婉提携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她这里同那冷宫也并无不同。
她离开钟萃宫,好一阵子也再没来过。倒是锦慧还时常提起,只是嬣婉也不搭话,自打住进这钟萃宫,她比从前愈发沉默寡言。
窗台透出昏黄的烛光,洒在爬满藤蔓的幽黑门廊上,攀援蔷薇和忍冬花纠缠不清,在她四周铸成大片芬芳屏障,夜静极了,她坐在摇椅里来回摇晃,寂寞和凄凉由空气中传来,在她的心间弥漫。
就这样,嬣婉在旁人的冷眼旁观中,无声息的度过了在她看来安宁的一年。她自以为从此自已的晨昏朝暮,都将会在混沌而迷茫中无声滑过。
每逢十五日,都是皇上陪伴皇后的日子,这一天,万历一下朝便往坤宁宫去。当轿子将要经过钟萃宫时,万历却被里面莫名的声响的吸引。
“停下,汪福海,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这,这老奴也不知,这怕是从钟萃宫里传出的声音。”
“钟萃宫?”一年未见,万历几乎忘记还有钟萃宫的存在。
“里面就住着婉昭仪一人。”
当汪福海说到婉昭仪,万历半晌没反应过来那是谁。忽地那一夜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原来是她……
那夜任性之后,他便着人封了她为贵人,曾经他年少轻狂,犯下这般错被逼着写下罪己诏,而今他偏偏要让天下看看,谁还能耐他何。
他在四日后便将张居正一家抄家,后续更有甚将之鞭尸,就像报复曾经的“张先生”一般的,那样的情况下宠幸的女子,又岂会复再想起?
可这个女人却安然地在这偏僻的宛如冷宫一般的宫殿,悄无声息地住了一年,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落轿。”
“是!”
万历下了轿子,犹疑着看了看宫门,他踱着步子,却始终没有上前。忽闻有人拍手叫好,他这才缓缓穿过一片假山,步入中庭。
那石径两旁载满桃花,桃之妖妖,灼灼其华。
“娘娘,想不到您有这样好的身手!您这看起来真像个巾帼女英雄!”
万历闻声望去,桃树下一女子身轻如燕,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
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把地上的花瓣也卷带飘起,花瓣在空中落英缤纷,淡淡的花香穿腔而过。
随着她的舞动,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不由让万历看得出神。当她翩翩落地时,她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笑意,像被春风轻拂的杨柳,那么明丽生姿,清新脱俗。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宫里的女子都长得同一个模样,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