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常酒。”
这具身体真是太过敏锐了,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
所以这段惨烈的记忆中,她那么清晰的记得,为首的那人轻描淡写吐出的那句话——
“嗯?还没死完吗?再抓只魂兽来吧。”
最后的画面,是神明们离去的背影。
小小的玉佩随转身动作轻轻一晃,像抹神圣的月光,苍白冰冷。
原身的记忆终止于此。
丘墟哪有什么乱葬岗,不过是又一个被魂兽得干干净净的村子罢了。
至于那些强大得过分的魂兽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没人会去深究。
除了常酒。
她的视线落回那山羊胡子老者的腰侧,在灰蒙蒙的矿区,那块玉佩和原身印象里看到的那群人身上所佩的,略有差别。
但是,上面都有一个“东”字。
原身不懂这是什么。
常酒在这里看了三日,直到今日看这个卖定魂酒的炼魂师,从过路人的议论中,她终于知道它是何物了。
这里东黎城城民的身份牌。
“原来……害死你们的,是那里面来的‘上等人’吗?”常酒喃喃。
她盯了太久,眼睛逐渐酸涩,但兴许是整整三日不吃不喝的原因,连眼泪也干涸了。
夜色渐深,卖酒的老头离开了。
买酒的矿工们也迅速散去,这里是这三日搭起的临时交易点,人一走就又成了一片只有矿灰的荒地。
独眼盯着最后几个尚未脱手的流民,开始犹豫要不要离开。
之前人多,还有那个卖定魂酒的炼魂师在,丘墟游荡的魂兽自然不敢靠近,但是现在人几乎走完了,难保魂兽不会再出现。
近来魂兽频频出现,丘墟各处的村落不知道破败了多少,流民多的是,带着这群老弱病残根本就是找死。
最后,独眼做出了决定。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常酒几人,唏嘘道:“老子这次心慈手软,准备做点善事积德了。”
此言一出,众人错愕之后皆是面露喜色,难道这凶神打算放了他们?
却见独眼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先朝着常酒走来。
最前方那个原本好似昏死的汉子这会儿突然诈尸,蠕动着撞开常酒,举高了被捆住的双手,嘶哑地求:“先放我!哥你先放——”
“噗!”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常酒前方的那人轰然倒地,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猩红血液在夜色中飞射而起,溅了她满脸,温度滚烫惊人。
这三日间,常酒都不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眼前了,道旁总有人抬着尸体经过,空气中的死气挥之不散,但是血淋一脸,这还是头一遭。
她的呼吸停滞,脑袋有片刻的空白,炽热的血液从她眼眶往下滴落,像是两行骇人的血泪。
然而独眼却只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右手持刀,左手拿下剔牙的草根,吐了口唾沫,面无表情地踢了踢尸体。
“看什么看?你们要是碰上了魂兽就知道什么叫折磨了,老子如今浪费大把力气给你们个痛快,实乃大善人!”
流民们再无人敢动弹了,独眼甩了甩刀上的粘连的血渍,视线锁向了常酒。
其他人大多是他半道绑来的,唯有这小鬼是从死人堆里顺手捡的。
这丫头瘦小得看不出年纪,从头到脚裹满了黑灰,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头发都被烧得焦黑,身上也没几块好肉。
本来是死了的,独眼扒了尸体身上的银镯子都准备转身了,结果突然就有气了,像诈尸似的。
原以为她会最先死,没想到能撑到现在。
也就是这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常酒终于仰起头。
她脸上出人意料的没有扭曲的恐惧,反倒先冲着独眼一笑,浑身上下唯一能算得上干净的那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常酒说:“大哥说得对!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乱葬岗了,哪儿活得到今天啊!别人我不管,在我这儿,你就是丘墟数一数二的大善人!”
她语气诚恳,甚至算得上是真挚了,“只是劳您把我从乱葬岗里拖出来已经费了大力气,哪能再让您费心呢?”
独眼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最后冷嗤一声:“你这屁放得好听,奖励你第二个上路痛快。”
眼看着那把刀不罗嗦地就要再落下,她仰着头,扯着干哑的嗓子嘶吼出来——
“买一送十,一块魂石打包卖了!”
独眼的刀被她这一嗓子惊得顿了一下,常酒顺势用最后一点力气就地一滚,躲开了砍向自己脑袋的这一刀。
“你脑子有病,什么买一送十!”
“别急啊!”常酒蜷缩在地上,脸上被血裹了矿灰盖了大半,像个恶鬼。
她剧烈喘息着,胸腔刺痛,却还嘿笑着拖延着时间:“你辛辛苦苦抓了人,还要辛辛苦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