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为难
辰时很快便到了,云归与清笳端着盥盆进来,后头还跟着三个小丫鬟。
初来江府,丫鬟脸生,不放心将贴身物甚经于他手,一人上前掀开纱幔叫醒灵若,一人将细棉布裁成的巾帕放入清水中。
赭红纱幔被勾起,长发如墨,鬓云乱洒。
清笳红着脸不敢去看小姐。
一抹细细的红色带子环过脖颈,雪白玉肌泛着红肿。
灵若觉浅,今日不知为何睡的深了些,一手扶着柔软的锦被起身看见身侧无人。
床榻一旁整齐地像无人来过。
她揉了揉惺忪的眸子,张开手臂让清笳为她换上银红海棠花开小衣,脑中清醒了些问道:“夫君呢?”
“回夫人的话,大公子习惯晨起练木仓。往常这个点大公子已经练了半刻钟有余了。”回话的是跟着云归二人进来的一小丫鬟。
头梳府上丫鬟形制的双螺髻,鬓边簪了朵鲜艳欲滴的白桃。
一双眸子水汪汪好似会说话。
“混账,主子未问你话怎敢抢着回答?”云归将盥盆交于清笳,走到那丫鬟面前问道。
后者仿若被吓到了,杏眸微圆似有泪花,她求饶道:“云归姐姐饶命啊,奴婢只是听见夫人问了便答了。奴婢下次不会了,云归姐姐饶了奴吧。”
灵若穿上暗花细丝锦缎裙,低头看向那丫鬟。
倒是水灵灵生就一副好相貌。
怪道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无事,起来吧。我初嫁入府你们不知我脾性也是正常,日后慢慢摸索便好。只是我这赏罚分明,做的好赏银不拘多少,做的不好,发卖是最轻的惩罚。”
灵若坐在榻旁看着众人规矩跪下应好。
挥退了众人后独留下了那丫鬟,灵若偏头瞧了眼香龛上燃着的那柱香,便先让清笳为她梳妆。
连翘心头忐忑,这大夫人留下她却什么也不说,莫非看出了她的打算要打杀了她?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灵若透过铜镜看到后头那张脸,仿若想起了什么道:“瞧我,一忙便忘了,你叫何名?本来是哪个院里头的丫鬟?”
连翘杏眸转了转,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奴婢连翘,原是静水堂的丫鬟,老太太让奴婢来听风阁伺候夫人。”
伺候夫人是假,伺候公子才是真吧。
云归听见这话,暗自撇了撇嘴。
“好,我知晓了,你便做本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负责这屋内扫洒。”灵若笑地温婉,眨眼间给她安排了个不轻不重但又靠近不了她的活。
“这可是贴身又舒坦的活,连翘你还不谢过夫人。”云归提醒道。
“是,奴婢谢过夫人。”连翘连忙磕头谢恩。
“想必夫君已经等我许久了。”灵若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往外头走去亦堵住了连翘最想说出的意图。
她是等新夫人进府后抬作通房丫鬟的。
走出厢房门,在院中石凳见到那一袭白衣之人。
他似乎很喜欢穿白衣,即使今日是二人新婚第二日。
灵若怔愣一瞬,屈膝行礼。
被一只大掌牢牢禁锢住臂弯,往下行礼不得,“无妨,时辰已不早,去拜见娘吧。”
声线依旧发冷,仿若昨夜里情迷色乱之人不是他般。
灵若走在他身旁,抬眼看见高挺的鼻梁,如玉般白皙的面庞,目光直视前方不停留。
虽二人走在一起,但没有言语灵若心头总觉的不是滋味。
衡阳侯府十八载,她记得越发清晰的记忆便是自己嘴笨,不会说话,不会讨喜。
久而久之她便不说了。
但现在,她想努力一下。
伸出柔夷试探性地往江沫痕大掌里放,指尖若青葱很软,直勾的人掌背发麻,酥麻感直通心窍。
昨夜里哭的那般惨的人儿今日胆子又越发大了起来,江沫痕一把抓住那柔夷,令她再作乱不得。
灵若有心同他说说话便问道:“夫君你是习武之人,为何肤色还这般白皙。”
说到此处像是怕他不信,灵若抽回手撩起左臂的锦缎衣袖,白嫩嫩,瘦一分则少,胖一分则过于丰腴的柔肤雪肌被日光照的愈发夺人眼。
偏生正主丝毫不知,正举着胳膊踮起脚尖往自己面上比,娇俏笑道:“夫君你看,你都快同我一般白了。”
江沫痕无意识喉结滚动了下,阖眼睁眼之际仿若看见那巍峨雪峰。
他这辈子驰骋沙场,未曾见过那般高耸入云,崎岖起伏的雪山玉峰。
执剑的手掌动了动,满手滑腻触感仿若还在手心。
他垂眸掩下眼底翻江倒海般的思绪,声音低沉似有些沙哑:“我肖似父亲,他便是这般肤色。”
原来是这般,曾经宴饮见到过江老太太和江小姐,都不是这般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