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锦园里,过了几天不寻常的日子。
樊沁费尽了心力,却揪不出园子里藏匿的肮脏东西,只得夜夜挑灯绣香囊,常伴更声至天明。
唯一的幸事是连着几日的阴雨绵绵,在下聘的那日渐止,拨云见日。
一早,翠秀在樊沁左右跟进跟出,忙忙碌碌。几个管事则被叶支支调派得晕七素八,喆姑在旁杵着发呆,她不解,为何人能在劳心伤神中快活。
才晃个神,倏忽之间,叶支支不见了!
她立马慌了神,狂奔搜寻。
没人注意,一阵幽寒的风刮过,激得落叶打了旋儿。
“大师兄,我带咬虎立刻过去,你别急!”叶支支左手乾坤袋,右手传音管道。
咬虎驮着她问道:“主人,小丸子不是半妖吗,你能有法子救他?”
“你也知道他是半妖?”叶支支不敢置信。
“不止是我,老道士也知道。因他那点法力对你无碍无害,就随他和你一起玩了!”咬虎一副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你会和我一起救他吧?”叶支支从大师兄的声音中听出了忧愁。
“尽力吧。”咬虎只道。
叶支支忽生内疚,抚着他的脑袋道:“嗯,尽力就好,不必勉强,我们咬虎棒棒哒!”
“咯吱”声,门半开,大师兄愁容满面,飞似的将叶支支拖进门,这让咬虎险被拒之门外。
“昨夜,我离开时,他的咳喘之症确已渐好,可不知为何今晨来送药时,他竟没说几句便晕厥过去,你瞧,至今未醒!”大师兄疾步入室,手扶床沿,坐于小丸子身侧,“脉象…我…慌得已诊不准,你快来看看他。”
他言语零乱,指尖攥拳紧到发了白,一脸无助。
外头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下聘的队伍由远渐近了。
叶支支的指腹下脉象虚虚浮浮,断续若丝。她的心随之沉落,再望一眼大师兄那游离恍惚的眼神,不得不打起精神,翻着乾坤袋,东西摆得东一摞,西一堆。
“等等,这是方石?”咬虎眼尖。
“是啊,这个是在大有宫时和冉行换的。”叶支支抬头仰望悬在半空注视小丸子的咬虎。
“这就好办了!”咬虎深吸口气道。
“有办法救他了?”大师兄起身问。
“主人,又要借你的血一用了!”咬虎道,“一滴就好!”
叶支支满腹疑惑,但觉着不是问的时候,把话咽了回去。
而此时,在咬虎的眼中,小丸子正被两团青黄相绞的光气束缚着,时而青的多些,时而黄的多些,不停变幻。
咬虎深知凡胎肉眼是不能见他所见的,便道:“他不是生病,是被某种符咒所伤!因我灵力受损,所以需要主人以血相助,方能一探究竟。”
在旁的大师兄则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医不好他。”
叶支支拔出发簪,看着五根手指道:“咬虎扎哪根手指啊?”
咬虎双眼一闭一睁,道:“左手食指。”
一道强光下,方石碎裂若星辰布在半空,散出点点极暗的光,血珠缓缓升起,似灯芯燃起,收尽暗光,没入咬虎额间。那一身雪白皮毛乍现丝丝红光,一簇簇血色莲花在半空朵朵绽放,忽得他身形撑得硕大,较之前所见大了许多,虎口若河,引莲花依次缓缓落入其中。
再张口,一股小旋风在他口中生成,席卷着小丸子单薄的身躯,随即青黄两色间注入了一束红光,彼此交织,缠斗得难分难舍。
只见,咬虎胸前盛开出一朵血色莲花,双目遍染血色,脚趾突显利爪,再看那紧闭的双唇间露有一颗锐齿,带着强烈的鼻息声再度张开了口。
一道耀目的红光生生劈开青黄两色,小旋风抽出那缕黄气团,咬虎顺势将其吸食,久久未动。
叶支支和大师兄亦不敢轻易上前,静立在侧。
许久,叶支支等得慌了,急喊了声:“咬虎!”
她喉头发涩,心悬一线。
”咳咳咳…大…师兄……”小丸子徐徐转醒。
大师兄丢下叶支支,在塌前握住小丸子的手,“我在。”
“我睡…了多久?”小丸子问。
却闻,叶支支急呼:“咬虎,你怎么了?”
咬虎自半空重重坠地,顿时已缩作一个小团子。
叶支支将他捧在手心,跪地痛哭道:“大师兄,你看看咬虎,他…他…怎么了…怪我…我……”
“快…咳…找道长……”小丸子对大师兄道。
“对对,我这就去!”大师兄夺门而出。
“主…人……”咬虎在她本就颤抖的手心微微动了动身子,竭力说出,“我还…是活的!”
他的小爪子轻轻伸出,叶支支赶忙低下头贴近他,那小爪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轻柔地按在了她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