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偏疼
直打瞌睡。
四阿哥舒适地靠在引枕上,小安子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听得出语气没什么波澜:“纵使要挑,妃母也是为十四弟挑。”
说到这个话题,小安子不敢嘴贫了,本分地站在一边,听见四阿哥呼吸声趋于平静。
四阿哥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常常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原以为今日也不例外,可四阿哥偏偏反常,静悄悄地坐直身子,把小安子唬了一跳。
四阿哥自嘲地笑了笑,盯着小安子说:“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四阿哥整了整衣衫,老神在在:“带上《桃源仙境图》,爷要进宫。”
德妃母的生辰没几天了,今日去呈贡贺礼也不算突兀。
永和宫。
这边德妃刚让人送小儿子十四阿哥离开。
她身边的姑姑玉兰道:“您看,十四阿哥就是有孝心,送的这尊玉观音活脱脱就是照着主子的模样雕刻的。”
德妃盘腿坐在明间的炕上,摸着半臂高的白玉观音笑得合不拢嘴,附和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淘着什么好的,都急着送到永和宫来。我常劝他,额捏这里什么都不缺,只要他好好地上进,不辜负他皇父的期望,我就心满意足了。”
玉兰将观音小心地收纳到礼盒中,不赞同地说:“阿哥才十六岁,有这样的孝心已经很不容易了,您也别催太紧,阿哥的出息大着呢。”
德妃慈爱地笑着。
宫女迈步进来,低头禀告:“主子,四贝勒爷给您送贺寿礼来了。”
笑意退减两分,淡淡地说:“传他进来。”
四阿哥快步进殿,径直跪地磕头。
“儿子胤禛恭祝妃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德妃不咸不淡笑道:“起来吧。本宫应该还没有多老吧,怎么用到这个祝寿词了。”
宫女给四阿哥送上圆凳,他边侧耳听着德妃讲话,边缓缓坐下。
闻言,端正身姿解释:“儿子只望妃母福寿绵延,并无它意。”
给了小安子一个眼神,小安子便徐徐展开那副图。
“儿子知道妃母一向钟爱仇英的丹青,这副《桃源仙境图》是儿子特意派人去四川一个富商手里淘来的,送给您作贺礼赏玩。”
德妃瞟了一眼,不失礼貌地微笑点头,同样给了玉兰一个眼神。
玉兰闻弦音而知雅意,利落地接过画收了起来。
“你费心了。只是从富商手中买来要使不少银子吧?”
四阿哥恭敬回答:“五万白银换得妃母寿礼,钱花得值当。”
德妃柳眉微拧,保养得当的面皮也皱起来,话中带了指责的意味:“不过一个小生辰,耗费这么多的人力钱财哪里值当?你是静修礼佛之人,自当远离那些波谲云诡。若不能洁身自好,岂不叫皇父对你寒心?”
四阿哥睫羽一颤,明白她这是故意寻由头。
一个贝勒每岁俸银两千五百两,不贪墨不受贿的确寻摸不来这么多的钱。
可自己性情孤直清高,从不愿与人同流合污,这是前朝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自从为皇父办事以来,无一日不是勤勤恳恳、两袖清风,他的身家一概来自名下数百间酒楼每年收上来的利润。
莫说是他,就是二哥、三哥,八弟、九弟和十弟,又有哪一个是靠俸银过日子的,不都培植自己的产业以供巨大的交际来往花销吗?更不消说十四弟这种有娘宠的儿子,尚未成人便有额捏在暗地里补贴,否则哪来的钱买什么玉观音。
四阿哥早就知道胤禵要送什么。
他花十万雪花银托人勘采一整块洁白净透的白玉已非新闻。
他的好妃母,补贴体己银子供小儿子送贺礼,不但不指责老十四销金如流水,反而还会夸赞他有孝心。
哪像自个,出钱出力不讨好,还招来一通教训。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区别对待,四阿哥的心里还是有些发酸。
他不像往日那样隐忍不发,反而借题发挥起来:“十四弟比我花费更多,妃母为何不责?”
德妃没有料到他会反问,当即就愣了,与玉兰隔空相觑。
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安地挪动盘着的双膝,低声怒喝:“你就是这么和你亲娘说话的!”
玉兰在一旁煽风点火:“主子您息怒,四阿哥刚才是无心之言。”
四阿哥掀开衣摆,利落下跪。
“儿子不敢,只是不懂妃母为何总是偏疼十四弟。他生病了,您也急得吃不下饭。儿子受了重伤,您一句问候都没有。他受皇父表扬,您称他为好儿子。我得了皇父的夸赞,您紧绷着脸叫我不要骄傲。这般事迹数不胜数,儿子可以说三天不停歇。都是一样的亲生子,您为什么要这般区分?”
他越说德妃越生气,抓起桌上的一个香炉砸到其身旁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