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夜晚，月上中天。

一轮冷月挂在雪夜天的一角，被几片稀薄的浮云掩去了一半。白日的喧闹散尽，整个学院笼罩在云雾般的寂静里。

弗兰和米诺鬼鬼祟祟地来到地下海洋馆，入口和走廊的地灯都已熄灭，两人只得蹑手蹑脚地沿幕墙阴影边缘潜行，暗色的衣服纹理隐在阴影里，泛出深蓝色的质地。

过了几分钟，察觉到周围无人后，弗兰冲着米诺点点头，两人缓步走到大厅中央，仰视着水母“吊灯”：

没有了其他光源，金色的水母在暗蓝色的背景下，显得越发神圣起来。它闪烁着细碎的金色光芒，触手末端无规律地缓缓舞动着，仿佛暗夜海洋中的灯塔，在时间尽头永恒地燃烧着，沉默着为过往的旅人照亮前行的路。

“海月之心……”

可能是注视着光亮太久，米诺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像蓝宝石一样反射着波光。

察觉到他声音中的颤抖，弗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怎么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和白天相比，现在的海洋馆……有点奇怪？”她的声音小得近似耳语，却在空旷的馆内产生了回响。

米诺皱起了眉，然后低下头扫视四周，蓦的一震，倒吸一口气，大惊失色道：“怎么其他的东西……都、都消失了！”

弗兰眼皮一跳，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原先放着一副几十米长的鲸鲵骨架，现下却不见踪影，连着幕墙内的各色海洋生物，全都一起消失了！

这水母樽果然很古怪！

被一种悄无声息的死寂包裹着，细碎的光亮，照到身上，仿佛缓慢蠕动的爬行动物，仿佛能听到沙沙的声音。

背上蔓延过无数蚂蚁乱爬的感觉，弗兰心绪翻飞，和米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一声温柔清朗的男声：“这么晚了，你们来这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弗兰心中咯噔一下，睫毛颤了颤，陡然转身，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罗萨正站在海洋幕墙旁的阴影里，那一头淡金卷发打得很碎，几缕发梢刚好垂在肩上。海蓝色的粼粼波光在他的脸上、瞳上映出了淡薄的光芒，并随着水纹的摆动而颤抖。

待到他从暗处走出，来到他们面前，弗兰盯着他灿烂的金发，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你呢？”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面无表情道：“你来这又做什么？”

似乎对她问询不以为意，罗萨懒洋洋地伸展手臂，仰头叹道：“夜色甚好，我出来游玩。”

弗兰挑挑眉，觑了他一眼。

罗萨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幕墙，好像在想着什么有趣的事，嘴角荡漾起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嗯……人少，清净。”

望着他唇角意味不明的笑容，弗兰心中一动，想到他温柔面具下是怎样的难缠，不想因为自己与他的烂账影响米诺解救费舍尔的正事，只得先行躲避，等下个机会。

“那真是抱歉了，我们可能打扰了您夜游的兴致，先行离开了。”弗兰扬起唇角，学着罗萨的表情假笑着，转身准备离去。

还未提步，就从面前的幕墙上，弗兰瞥到罗萨眼神迷茫地看着地面，蓦地想到什么，轻叹口气。手下灵力微动，在他四周顷刻间浮起了星星点点的荧火草种，“今夜光线弱，亲王莫要走错路了。”

在头顶灯塔水母巨大金光的映照下，荧火草的亮光微弱，根本察觉不出。

但罗萨察觉到了。

他猛地抬头，轻轻抬起双手，像是要抚摸那一点点模糊的光亮。抬起头，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眼睛明澈犹如碧绿的晶体，发尾轻柔地像是由光芒凝聚而成。

米诺待在原地，纹丝未动，虽然没有看到弗兰的小动作，却也发现了一些古怪。用狐疑的眼神盯着罗萨的侧脸，沉思许久，视线移向弗兰，迟疑道：“你们……是不是认识？”

“当然……”罗萨攥紧手指，微笑着脱口而出。

“不认识。”弗兰望着前方的虚空，斩钉截铁道。

“……不认识。”很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罗萨视线掠过弗兰的背影，对着米诺露出冰冷的笑容。

米诺：“……”

他迟钝地发现，罗萨一出现，弗兰就变得很奇怪，似乎突然攻击性变强，说话夹枪带棒，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她。而且两人看似在对话，却又默契地不看对方，像是互相在跟空气说话，竟然有种……旁若无人的诡异和谐之感。

他们不亲密，甚至看起来根本不熟悉，可是那种默契在两人之间却着实存在着，是一种外人难以介入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米诺和罗萨隔着弗兰冷眼相对，气氛陷入了僵持。

眼见气氛越来越古怪，弗兰头都大了，扯着米诺的袖子，催促道：“夜深了，我们走吧。”

移开直勾勾的目光，米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