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死(四)
知道逃跑的方向。
这样一来,替罪羊就逃脱了。】
我吐槽了一句他:“唉,你该找一个好女人了”,暗自为他没有过多检查行李箱内的物品而松一口气。
他意味不明地苦笑一下。
“……提亚。”我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
我抿了抿嘴,从此以后他会记恨我,他不会明白我处心积虑的算计,到那时,任何苍白的解释都不会奏效,我轻飘飘地憋出一句:“没什么,一路顺风。”
可千万别死了。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他嫌弃地回嘴。
“……”
我不想理他了。
八点的时候,餐馆里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厨师们烧了几盘热销的菜后都离开了。提亚说他没想到今天结束得那么早。
——“既然如此我自己出去逛逛吧,下次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时,我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他的去向。
分针嗒嗒转了一圈,已是晚上九点,店门口巡逻的人比平常多了几倍,和负责安全的警卫人员相比,今晚来吃饭的顾客少得可怜,只有一些熟面孔,而他们也是迅速扒拉了几口,连一口汤都不喝就急匆匆回家了。
“安德,今天你也早点回去吧。”老板从厨房后门进来,他把装着我日结工资的信封递到我手上,“外面乱得很,晚上听到什么也别出来看热闹。”
“你是个好女孩。”他补充说,满脸焦虑,“听我的话不会错的——最近不太平。”
“最近不太平……生意都不好做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嘟嘟囔囔地远走了。
——也许他适合去恐怖片片场。
我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
除了比平常多好几倍的巡逻警卫,今天镇上的确令人惶惶不安。
头顶突如起来的关窗声惊起一只乌鸦,夜里翅膀的扑棱声能让人起一阵鸡皮疙瘩。伴随着关窗声的还有小巷里唯一的光源,巷子里瞬间昏暗下来,邻里偶尔响起的碎碎念像是老鼠扒拉墙角的声音。
“砰——”
远处传来了枪声!
那是码头的方向,提亚的行李还在餐馆,那么这声枪声很可能只是为了震慑其他的旅客。
我必须赶在提亚之前上船,得赶快回旅馆。
旅馆门口的垃圾桶周边拉着警戒线,三两个警察围在旁边,红蓝警示灯一闪一闪。
其中一个看见了我,似乎是为了确定什么,他再三翻看了手上的册子。
他向我走来。
“安德利特小姐是吗?”
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是我,怎么了吗?”我露出恐惧担忧的神情,眼神一直瞟着警戒线里的垃圾桶。
“别紧张,你认识梅琳吗?”
“认识,她今天来我工作的餐馆了。”
“下午两点四十分的时候,她死在了旅馆门口的垃圾桶里。”
年轻气盛的警官从左胸前的口袋里抽出精心别着的钢笔,锃亮的笔身闪着流光。他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熟练地翻开自己的笔记,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那得意又高高在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里可是命案,像你这样不知世事又傻兮兮的女人一定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吧,赶紧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也许以前我还会怜悯他的愚蠢给一些线索,但是现在不行。
“可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我还出来倒垃圾,我还被那条狗吓得——”我恍然大悟地张开嘴,惊恐地微微后退一步,“难道说,那是——”
“看来侠客先生为了不让你担心受怕没有跟你说明真相。”他说着突然打了鸡血似地问我,“他是个很善解人意的男人是吧?啊~果然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成为猎人啊!”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对猎人这类职业很是憧憬。
“他的确很善解人意,抱歉,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你也是受害者,你这样温柔善良的女性被吓到也不好受吧,好好睡一觉吧,女士~”
那声“女士”说得婉转动听,仿佛只要他也挺起胸膛,吊着嗓子在句尾加上这样的称呼就也能算得上“善解人意”的绅士了。
他把心爱的钢笔小心用笔帽盖住,踏着黑亮的小皮靴离开,警戒线旁的几个警察也跟着他的脚步远走。
我酝酿了许久的泪还噙在眼眶,脑子还兜兜转转地思考着怎么应对其他的问话。他却只字不提别的线索——比如我怎么把梅琳赶走的,旅馆里我故意留下的血手印,坠楼女人和梅琳的关系,我脖子上的伤口……
他并不适合当个警察,他适合当个戏剧演员。
走过垃圾桶的时候,酸臭味和血腥味混着湿漉漉的海风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