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三)
。
夜色和重重的雨幕为她的房子掩盖了拮据和破败的本质。她敲门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门锁已经锈得毫无安全感。
门被打开,维斯文半个身子掩在门后,她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您好。”
维斯文皱着眉头回忆过去是否有她这个人物:“你是——啊——”
她迅速把门关上,显然她想起来这张面孔在哪里见过了。
“女士!女士!请您开开门,外面又黑又冷!”安德继续敲打着门,甚至跑到窗户前面把玻璃敲得咚咚响,“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但我真的没有钱去找旅舍了,您就让我小住一晚。”
门被打开,开得很宽敞,维斯文允许她进去了。
“夫人,我浑身上下湿透了,这样进去可能会把您的屋子弄脏。”
“你先坐在那把椅子上吧,我去拿条毛巾。”
“打扰了。”她走进去,四处张望,她以前经常来这里,维斯文总是能把所有的东西打理得很好,她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精心生活的技巧,但是现在这些技巧用不上了,房子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书桌上就摆了两本书,两本书还能怎么整理呢,要么叠在一起,要么铺开来。她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里只有一份小孩子的物品,而维斯文是有一对双胞胎的。
维斯文把毛巾和一杯热水给她的时候,她小心地问:“我是不是刚刚敲得太大声把您的孩子们吵醒了?”
“没有,他还睡着。”
她没有用“他们”,但是也有可能其中一个孩子去夏令营了,或者寄住在学校里,又有可能是亲戚家,但她没有什么资格问是不是他们把另一个小孩卖掉了,是不是生了病死掉了,是不是和丈夫离了婚一人一个孩子分得很公平,法官也觉得轻松……
“但是我还是得小声点。”她捂着水杯取暖,她看到维斯文沉重的黑眼圈,像两个垂败的、发黑发黄的□□,她不禁关切地问,“您最近没睡好吗?”
“我晚上的时候需要做手工,就是那些东西。”她把视线落在堆在桌子下面,被一个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拢起来的绣品,还有冒出线头的手套和袜子,也许这只是冰山一角,安德看不到塑料袋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维斯文说着用手腕揉了揉眼睛,像是一个反射性的动作,以为自己还戴着手套做活,不能用手指或者手背弄脏了眼睛。
维斯文露出苦笑:“只需要待在家里就可以工作赚钱,我还能照顾小孩。”
开什么玩笑,维斯文那么干练聪明的女人!怎么能干这个?!
她一时觉得愤懑不平,想要喝一大口水把喉咙里的怒气压制下去,却在舌尖碰到水的一刻顿住了动作。
劣质的迷药
她闻都能闻得出来。
是啊……维斯文那么“聪明”的女人。
她一瞬间觉得屋子里比外面冷。
“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她问,明明现在看起来是维斯文“好心”收留她。
“小姐?”
“我在想我以后该怎么报答您,但是我不知道您现在最需要什么。”
“小姐还是把水喝了早点休息吧。”维斯文只这样说,确认她毫无防备地把水一饮而尽后,拿过她递过来的空水杯去了厨房。
安德知道她去通风报信了。很快就会有人带着一大笔钱来把她买走,她希望维斯文把价格提得高一点。这么想着,她把几口水吐进了自己的衣领里,趴在桌子上,头搁在手臂上假寐。
她觉得她快要哭了,但是眼窝却越发干涩,像是在捱持续了几个月的干旱,闭上眼睛遮阳才能勉强缓解。
会不会她到最后真的只能回到伊路米身边去……好想现在就去死啊……伊路米……
几分钟后,合眼的安德听到女人呜咽的声音,她听出来那哭声实际上是解脱了的笑声,然后她自己也偷偷地笑出来。
又过了一会,两个男人冲进来把她塞进麻袋里拦腰带走,后备箱又闷又热。
她自己解开绳子,熟练地脱掉麻袋,深吸一口气,幸好这辆车的后备箱连着座位,她爬到车前面去,扭断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后,用绳子从驾驶座背后勒死了另一个,车子失控撞到了马路边的杆子上,一阵冲击后,前盖冒起白烟。
她把司机的手机翻出来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照,扔到了车窗外的草坪上——至少它能证明维斯文没有说谎,无能的是办事的人。
从车玻璃爬出来之后,她注视着车里正在燃烧的尸体,皮革和肉块共同融化的臭味连雨都浇不灭。
“杀生、不与取、淫邪、妄语、离间语、恶语、绮语、贪心、害心、邪见……”
她在路边像是念咒语一样细数着自己的罪恶,然后抓起一把石头,一个一个包裹着念砸向尸体,悬在车窗框架上的脑袋只有一侧承接着石块,它立刻变得像月球表面那样凹凸不平,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