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异事
眼瞅着到了芒种,天气越来越热。有几日,念宁已早早换上轻纱衣。
“公主久在云安,未曾离京。明后日臣不当值,不如陪公主到云浮城逛逛。”
“云浮是个好去处啊。”一向不插话的颖初姑姑也忍不住赞道,“奴婢服侍先主几次进京,都是走水路到云浮下船,繁华不减京都啊。”
“正是,云安云浮向有东西两都之称。”
念宁强压欣喜,故作镇定道:“如今天气骤热,本公主不欲出门。”
“云浮被津渝河穿城而过,临河迎风,乘舟观灯,这个时节,最是凉爽。”
“还是不劳你费心。本公主欲去,自会前往。”
“臣知道公主一直想亲为城东老兵送行,但不能实施。云浮在云安城东,前去必经老兵的墓地,臣陪同前往,可为公主指路。”
念宁心有所动,颔首道:“如此。那你先下去准备吧。”
“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公主恕罪。”
“但说无妨。”
“公主身份特殊,行踪不宜公开。臣罪请公主扮作仆从模样,乔装前往。”
“就依你所言。”
次日,念宁与陶绩同乘一辆马车,简装前往。
路经东郊田地,陶绩令车夫减缓车速,踏马慢行。
念宁掀开车帘向外看,只见一片金黄的麦田延伸到天际,南风过处,麦田如波涛汹涌,送来阵阵麦香。在这一片生机与硕果中,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土丘静默地伫立着。
“生则同衿,死则同穴。诸位战士,今日念宁只能目送。待来日山河复归,念宁发誓,定会亲来为诸君斟酒满盏,立碑颂文。”
直到连麦田也看不见,念宁才放下车帘感叹:“战争必然伴随着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没有战争不流血,不牺牲。我真想,这世界永无战争。”
“没有战争就没有苦难与死亡了吗?有时候,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其实挤满了恐慌,堆满了苦难。战争必然有伤亡,但一时的伤亡是为了更长久的自由美满。”
“不知道今日的伤亡能否换来明日的成功?今日的牺牲值不值得他日的自由?”
“压迫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为了复归梦里山河,一切都是值得!”
陶绩的话令念宁陷入沉思。
“臣的话,公主马上就会明白。”
进入云浮城,陶绩便引公主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品尝美味。一踏入楼上雅间,老板就热情地招待:“几位公子,看着吃什么菜?本店是当地老字号,只要公子想得到,没有本店做不出的。”
“老板,菜先不点。我先问你,你们用的什么盐?”陶绩抬衣落坐问道。
“公…子…这…问得什么话,自是买的公盐。”
“既如此,那我们换一家。”陶绩拉着念宁起身就要走。
“哎呀,看样子公子是行家。说句实在话,本店用的是帮盐。”店主人压低声音。
“帮盐?”念宁不解,盐铁素来公有,“帮盐是什么盐?”
“你这小仆从看样子是不懂,还是公子会吃。我们香满楼老字号,绝不欺瞒,公子请放心,绝对用的是东海细盐。”
“如此,挑你们店的招牌上十样。”
“得嘞,公子请稍等。”
店老板一走,念宁连忙追问,“到底什么是帮盐?还有什么东海细盐?”
“公主稍安勿躁,听臣慢慢细说。”
“正如公主所说,盐铁为公有,但国中却有两种盐。一种是只能官府买卖,名为公盐。另一种,由一个名叫鹏云的帮派,在民间交易,售卖宁国东海产的细盐,名为帮盐。”
“宁国东海的盐怎么会在夏国交易?”
“这就要从封忠仁说起。自从封忠仁霸占宁国,明面上每年只需进贡钱财、珠宝珍奇给夏主,暗地里却输送宁国的盐、铁、茶等物品入夏交易。当朝相国徐林瑞在东西贯通的京梁河岸设了十二码头,成立鹏云帮,替他周转售卖货物。两人里应外合,源源不断挖空宁国物产。”
“封忠仁心狠手辣,根本不心疼郡下的百姓,日夜劳逸他们生产货品,再以低于官府的价格在夏国售卖。可怜我宁国百姓,日日夜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陶绩说完,海文便引入两位老者。
老者一进门便倒头下跪:“草民叩见公主。”
念宁见两位老人浑身黢黑,骨瘦如柴,担心这一跪再散架了,连忙起身去扶,但两人伏在地上不起。“求公主救救宁国的百姓吧。”
“有什么话先起来说。”
“公主不知,我们宁国百姓日日夜夜遭受封忠仁的奴役,简直比经受地狱之火的烤灼还痛苦。”老人立起佝偻的身子,泪水早已流满脸上的沟壑。“我们二人是钻进麻布袋躲到船舱里,才九死一生出来投奔公主。其他人,怕不是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