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入府(入v万更~)
记着礼生昨日教过一遍的路线,哑郎垂着头走在街侧。夫侍是不能走在道路正中的,夫侍同样不能因为戴了纱笠就四处乱瞄一一要是不小心让街坊瞧见了,妻家和夫侍的母家是要一齐被耻笑的。
规矩,规矩,规矩。
默默赶路,生怕被人挑了错处,哑郎就是听到议论声也全当一无所知。
礼生讲了,夫侍入府的时辰是有定数的。虽说将军府里现下就他一个,略晚些也没有正夫挑刺,但是一一抽出油光发亮的戒方,带着警告震慑的意味,那板着脸的礼生凭空一打:“想让府里破了规矩,宁郎君,你还不够格。”
哑郎和礼生是单独留在厢房里说话的,邹黎不在边上看着,那戒方差点顺势扫伤哑郎的脸。
尽管戒尺在最后关头险险停住、并没有真的落到打枣吃身上,可猫猫已经明白,偌大的将军府里,有的是人不欢迎他。
譬如这个名叫马湎的节烈义夫。
卯时三刻,哑郎在将军府门前停下脚步。
长了这么大,猫猫也只是在旁人嘴里听说过将军巷如何如何、贺兰府又如何如何。
直到今天,头一遭走进这一巷便是一府的显贵地界,实在收敛不住好奇,哑郎忍不住瞧了瞧府门前雕得漂漂亮亮的石柱。
柱子上的动物都活灵活现的,猫猫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单看表情,它们可比昨日的礼生还要神气。沿着左侧走上石阶,瞧了瞧正门的布局,哑郎鼓着胆子叩响边角的小门一一
将军府的大门共分四扇,两扇居于正中,两扇窄窄地挤在旁边,瞧着仿佛刚够一个人进出。
礼生没告诉他要从哪里进,哑郎略略想了一下,觉得正门肯定不会为自己打开。那就只有侧门可选,女右男左,敲左边的门应该更稳妥。
叩了两下,左边的小门应声而开。
马义夫正站在门里等他。
“到的倒是不晚。“礼生挑剔地打量猫猫,“穿的衣衫也合制。这一身颜色虽说花哨,可你今日被纳为大将军夫侍,也该弄出个喜庆的模样来。”
不错,马义夫绕着哑郎走了一圈,性格温顺、知礼守礼,确实是个做人侧室的料子。
只是这张脸么,马义夫鼻孔出气,难保宁夫侍以后不仗着一副好容貌作娇。
更不用说他还是个寒门出身,骤然进了富贵地,或许开头能按捺住几天,但日子一久,倘若没人约束,那可说不准要折腾出什么样的祸事。
还是要罚,马义夫心心道,这可不是他以权谋私随心所欲,要怪就怪你宁归情身后没家底,天生的人人可欺。“宁夫侍莫要嫌我苛刻。"假惺惺地讲句客套话,礼生想要挑刺那简直易如反掌:“只是大将军治军治府都一样严明,还望宁夫侍体谅。”
咚。哑郎心下一紧。
马义夫三言两语便把猫猫架了起来:“夫侍既是最先得了大人青眼的郎君,自当礼仪德行兼备,这样才好给后来人打出个榜样。”
“既然要做个好范例,义夫我便不得不死板一些。”抚过戒尺,礼生突然喝道:“宁氏!你可知错?!”对方有备而来,又打定主意要罚;猫猫举目无亲,想要争辩却口不能言。哪里还能不明白礼生的算盘,知道躲闪无用,哑郎顺从地跪在一边。
“算你恭顺,"马义夫趾高气扬,“未免你觉得我不讲道理,宁氏,我便好好与你讲一讲理由。”“其一,“礼生冷哼,“宁归情,谁许你从将军府正门入的?”
这便是礼生刻意留下的诡计了。
将军府共有三道门,一扇大门,两扇供仆役出行的角门。去邹宅授礼时他故意不讲这其中分别,只是细细说了走到将军府的路线,马义夫一早便设想好,等宁归情来了,他必然要恫吓这哑巴郎君一个记忆尤深的下马威。“你难道没看见?“礼数在他,马义夫步步紧逼,“将军府形制特殊,我也专门与你讲过,见到那刻有仙鹤纹样的瓦当,就到了将军府的范围了!”
闭口不提自己是怎么威慑猫猫、叫他不许轻易抬头的,马义夫穷追不舍:“况且角门就在你转过巷角、走到正门之前!”
礼生端得一副痛心心疾首的模样:“统共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宁夫侍,怎么你的眼睛就只能瞧见精雕细刻的正门不成?”
贺兰姝昨夜宿在大营,笃定大将军不会为了区区哑巴趁早赶回,马义夫羞辱起猫猫来毫不留情。“罢了一一”
听到府中仆俾的活动声渐渐变多,也怕有闲言碎语传进贺兰姝耳中,拖长腔调,马义夫又装得一派通情达理:“今天好歹算个正日子,快起来吧宁夫侍,谁叫您多少算个主子呢?既然是主子,犯了错也自有底下的小厮去受。”猫猫安静地起身。
浸了一晚上的霜露,将军府规规整整的石砖地冰冷刺骨。
算计着既能打了哑郎脸面、又不至于留下痕迹惹得大将军来问,暗自舒心,马义夫领着哑郎往他的院子走:“夫侍可记好了,您的院子在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