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与铃兰
卢藜睡得十分安稳,独属于铃兰花的敏锐并未叫她捕捉到任何危险的信号。藤蔓时刻守护着铃兰,而它们又都被温暖紧裹,奇异的安全感让她慢慢放松了蜷缩着的身体。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她甚至能闻到温暖的火堆里草木烧灼的味道,隔了会儿又偶尔传来噼啪的声响。那种暖融融的氛围曾经出现在原身为数不多的与家有关的记忆里,有老灶口里炖的土鸡,木门上的福字和门口燃放的一堆爆竹。
总之是很幸福的。
卢藜自己是没有过的,帝星的人情味总是要淡薄一些。
惬意的梦境总是很快醒来,卢藜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了些,她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子里。她看到一个人影朝着自己走来了,那人生得高大,肩背很宽阔,轮廓又隐隐有些熟悉。
掌心有些粗砾的手探了探她脸颊上的温度,耳朵听到拧什么东西的水声,然后就是一条冰冰凉凉的毛巾擦过脸后被叠得四四方方的落在额前。
那毛巾太冰了,一下子叫她清醒不少,卢藜闭着眼没动,她敏锐地感觉到一种陌生而强悍的力量,而那种力量对她又没有任何敌意。
她的手是在被子外面的,那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捧起来放进被子里,正要离开时卢藜反手握住了那个人的手,手掌很宽很大,指节修长。
卢藜一下把毛巾扯了下来,她用了好多力气,小藤蔓也顺势缠住了男人的手腕。她睁开眼,目光中有一丝虚弱的狡黠:“陈继熔,躲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太虚弱了,她听起来正病着,脸颊是红扑扑的,眼里泛着生理性的水光,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又叫了一遍。
“陈继熔。”
陈继熔像被定住似的动不了,他惊异于小姑娘的敏锐,又或是自己笨拙地露出许多马脚。他心里慌乱,自卑自弃,还有种无措的胆怯,一时间竟然连转过去和她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陈继熔,你看着我。”
卢藜坐起来,米白色的小被子滑下来一点露出里面天蓝色的半旧卫衣,密密麻麻的藤蔓圈住了陈继熔的手脚,她想要掰过他的身体却在看清他颈子里可怕的伤疤后停了下来。
房间里很快安静得落针可闻,卢藜的心脏猛地跳了下,那些冒犯的藤蔓慢慢收了回去。
“你自己好好养病。”
最后还是陈继熔先开的口,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沙哑得可怕。他的心里灰败不堪,他本就是奢求纯白的铃铛花,如今更是丑陋粗鄙,那些恐怖的伤疤,怕是叫她看见了心里会害怕。
“陈继熔,我生病了。”
卢藜察觉到他的意图,她其实很少说软话,觉着别扭讲不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易感期比较虚弱还是别的什么,她忽然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感受:“你丢下我我会很难过。”
陈继熔身形一顿,卢藜就把腕子往他眼前送了送:“这个镯子我一直戴着呢,你上次说的话要算话。”
陈继熔垂下眼,他看到那只镯子戴在细细的一截腕子上。他只觉得说不出得好看,绿的更绿白的更白,就像藤蔓和铃兰纠缠在一块儿再分不开。
等想到送镯子时自己说的话陈继熔脖子耳朵红了一路,他说,给喜欢的人。那次她委婉地拒绝,如今她接受了。
陈继熔实在难以置信,忙转过脸看了看卢藜,又担心她看见自己身上丑陋的疤下意识抬了下手想要遮挡,可伤疤面积太大根本遮不住,于是他又颓丧地垂下去。
陈继熔很是难堪,他忽然想到了《巴黎圣母院》里的加西莫多,他现在和他一样了,那样丑陋,心里却还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是卢藜并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嫌弃,她端详着那片丑陋的疤,而后伸出指头一点一点摩挲着,从下颌一直延伸到锁骨,虽然没伤到脸上,可那疤痕就像蜈蚣一样崎岖丑陋。
陈继熔几乎是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这块疤已经结痂好久了,今天却又开始发痒发烫。他本可以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去的,带着被她厌恶着的难闻烟味,可他又得到一点温柔的触碰,叫他心生贪念难以自抑。
“当时是不是很疼?”她问。
“不记得了,很快就,”陈继熔讲了一半又顿住,他垂下眼发现小姑娘正专注地看着那片丑陋的伤疤,那目光太过柔软,叫他心里也跟着起了波澜,“过去好久了。”
卢藜顿了顿,她几乎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她凑到他耳边轻轻讲了句:“陈继熔,你要不要标记我。”
“什么?”陈继熔没听明白,注意到她穿的单薄又把被子给她拢拢好。
“标记,就是……”
卢藜看着陈继熔不掺杂任何杂质甚至还努力尝试理解的眼神,她到底没办法镇定自若地跟他解释什么是标记,她莫名有些赌气了,重新钻回被子里背过身去:“看你笨的,算了。”
“卢藜,我想我知道。”
陈继熔忽然又绕到床的另一边来了,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