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山鬼

样的男孩啊？

太酷了吧！

她努力装出同情的语气：“啊？为什么呀？”

令祯手里的湿纸巾已被揉搓得掉了屑。半晌，他轻声说：

“她在美国急着解决身份问题，我帮不了她。”

“身份问题？”柳英没太明白。

美国移民政策复杂，什么H1B，OPT，CPT，一大堆名词她也只是听说过。

令祯解释：“移民最快捷的方式之一就是婚绿，和美国人或者有绿卡的人结婚，几个月到一年左右就能拿到绿卡。我没有相应的身份，她和我在一起有风险，最终不一定能留下来。”

柳英沉默，没了调侃的心情。

本想吃个瓜，结果聊到了她最不想面对的话题。

她太清楚令祯那句“我没有相应的身份”背后的心情。

身份问题不止留学生有，她当初作为一个在上海的外地人也有。

身份焦虑所带来的安全感的缺失，以及对认同感的困惑，对人的影响是全方位的。

一个人在年轻时经历的长久的身份焦虑，会成为其一生的疤痕。

曾有上海朋友和她说：

“柳英，其实你要嫁上海人也是没有问题的。你大学是在上海念的，家里虽然是外地的但也属于江浙沪，长得也还可以。你找的上海男人虽然学历工作各方面可能比你差点，但外地女要嫁本地男，本来就是要牺牲其它条件的喽。你想想你孩子可以享受上海的教育、上海的福利，参加上海的高考。”

柳英理解朋友的好意，但她确实无法说服自己，牺牲婚姻去换一个身份，为后代开路。

孩子是孩子，她是她。孩子过得再好，也无法弥补她搭进去的自己的一生。

再说，她还不一定要孩子呢。

对于婚绿，柳英还是有疑惑：“我听说投资移民都要排队很久呢，那婚绿这么快就能拿到绿卡，不会有很多假结婚的吗？”

令祯：“有啊，不过移民局也不是好糊弄的，就算是真夫妻，也不一定能百分百立刻申到绿卡。”

柳英默然。

她不认识那个女孩，也没法凭借她拒绝的理由就判断她什么。

何况，女生拒绝男生，理由往往不止一个，只是不一定都告诉对方。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和美国人结婚了吗？她身份拿到了吗？但柳英也不敢再问，生怕再刺激到令祯。

看着令祯眉目舒展，谈话间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

柳英突然特别好奇：

“会意难平吗？”

令祯手腕轻转，纸团被轻巧地抛向远处的垃圾桶。他扯开一个笑容，看着柳英说：

“我意难平什么。我没身份是客观原因，厌恶风险也是人的本能，我不怨自己，也不怨她。她想要的生活，我确实给不了。祝她幸福。”

话是这么说，但柳英还是从最后那句“祝她幸福”里听出了一点苦涩。

这点苦涩也勾动了她不太美妙的回忆。

她大学时暗恋的学长在毕业典礼上轰轰烈烈地向学姐求婚，而追她的男孩她又没一个有感觉的。

青春年少时的感情固然纯真美好，但不是谁都能拥有。

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从大米聊到了情史，这是柳英没有想到的。

话题跨度有点大，还是先缓一缓吧。

她继而说道：“米要泡六个小时呢，你下午再过来吧。”

令祯“嗯”了一声，别的没多说，走出了厨房。

外面的阳光将他勾勒出清瘦高大的轮廓，柳英在后面望着他背光的身影，垂在裙边的手指微微蜷缩，捏皱了丝绸的裙布。

*

“这米就算泡好了？”令祯捏着指间的糯米，询问柳英。

“可以了，差不多了，再泡米就太软了。你把米铺在蒸笼里，蒸三十分钟就行。”柳英动动手指，指指窗边的蒸锅。

令祯照做。

柳英看得心里暗爽。

她得好好开发一下美食教学，既可以指点别人干活，又有钱收。

阳光从窗口投下，碰到蒸笼后，在墙上反射出亮金色的光斑。

光斑缓缓移动，两人坐在小竹椅上，盯着蒸笼上呼呼冒出的水蒸气，静静发呆。

柳英起身，从冰箱里舀了两碗醪糟，又切了一块木莲豆腐，拌到醪糟里。

“木莲豆腐拌醪糟，清热解暑的，你尝尝。”柳英把其中一碗递给令祯。

令祯接过白瓷碗，用瓷勺搅了搅透明果冻状的东西，问道：“木莲豆腐？怎么长得和冰粉一样？”

柳英：“差别不大，都是天然果胶。木莲豆腐主要用的是鬼馒头，冰粉主要用假酸浆种子。”

鬼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