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郊游

春秋积序，转眼又是三年。

雪灵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身材仿佛抽条一般，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脸蛋也长开了，颜如渥丹，眉似新月，双瞳如含秋水般明亮。盈盈走来时，袅袅娜娜，般般如画。

方十一的年纪，已有许多公子芳心暗许了。

这三年来，她也不似之前那般不好学，相反她在文学方面颇有见解，常去一些诗词集会，日就月将，也有了些鸿渐之仪，有“柳絮才媛”之称。

如今她依旧在学堂读书，与周自瑕和赵安一起。这三年来，三人都有着很大变化，仿佛从小孩子变成了青春少年般。

这日雪灵刚下学，与赵安和周自瑕道别，她看着周自瑕乘着永王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眉心微微蹙起，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周自瑕这几年来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不再像小时候那般胆小孤僻，甚至变得开朗乐观。

她作为周自瑕最好的朋友，应该是感到开心的，可是她总觉得周自瑕不是真的开心。她摇摇头，算了，万一是她多心了呢。

她转头对着身后的赵安道：“我先走啦，明日再见吧。”

身子轻巧一跃，便上了自家马车，头也不回的往家去了，但她只要掀开侧帘往后看，就能看到赵安还一直矗立在原地。

雪灵一回家先去找了柳无虞，陪她说话。自她爹爹三年前去往边关以后便甚少回来，回来一次看看他们便又得起身去往北方了。

她知道她娘想她爹爹，但她娘一向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她不想她娘太孤单，只能常去陪她说话，或是出去散散心。

还有老夫人也是，这几年身体愈发不行了，她常去给她念话本，陪她解闷。

自那年乞巧北夷人出现后，朝廷下令严查外来人踪迹，如若知情不报，藏匿北夷人，便要受牢狱之灾。相反的，如果向朝廷官府揭发便可享白银千两。

可说来奇怪，再没有北夷人出现于公众面前，也没有谁能拿到朝廷的赏赐。

这日下了一节文言课，雪灵仔细将笔记记上了，刚将书合上，便听到周自瑕将赵安叫过来，语气很是兴奋。

“这周天气如此之好，我们去春游吧，春游地点已经找好了，保准让你们满意！”

这几年他们三人一直在一起读书，平常也经常一起讨论问题，已然十分熟悉了。

“好啊，正好好久没出去玩了，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雪灵第一个响应。

她上辈子也看过别人春游，看到年轻的男男女女带着自家的宠物，带着各种散发着温热香气的好吃的，一起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玩耍。

那些她的同类们一会儿被人类抱着高高的，一会儿在草地上撒欢，追逐着玩耍。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饥肠辘辘，刚将猫爪踏上草坪，就被人驱赶走了。“去去去哪来的脏猫，身上一堆细菌。”

她最后还是又踏上去了，虽然是为了吃那些人剩下的食物。

赵安见她同意，便也点头答应。

他也长开了，变成了一个俊俏公子，身姿笔挺修长，眉眼深邃疏朗，鼻梁骨高挺，少年眼睛如明月般皎皎有神，时常沉默的认真凝视身旁之人，却在她看过来时眼睫微垂，不与她对视。

雪灵觉得赵安有些奇奇怪怪，每次见了她都是，要看不看，要说不说的，搞不懂。

不过她把这种情况归因于赵安读书读太多了，本来就呆，现在更呆了。

这日她下学便去找柳无虞说了春游的事，见女儿与朋友相处如此要好，柳无虞高兴起来，她想着多为雪灵做点吃食，好带着吃。

这日是学堂休息日，也是他们三人约好要去春游的日子。

雪灵带着两个小丫鬟，将吃食都提上马车，去永王府找周自瑕去了。

到了永王府门口，就见赵安已经在候着了。见她看过来，便微微一笑，颔首一笑。

雪灵也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心却想着：这赵安就这么高兴，之前也没看过他笑，今日要出去玩却笑了，原来如此，原来赵安喜欢春游！她恍然大悟。

周自瑕见他们已经在候着了，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道：“久等了，今日选衣服多花了点时间，我们快快出发吧，我的马车在前面带路，你们在后面可要跟紧了。”

说罢便掀开车帘，坐上马车去了。

雪灵也跟着坐上马车，内心却在思量着：今日周自瑕居然没有穿白色素衣，穿的是大红色鎏金裙，这倒是稀奇。

说稀奇也是保守了，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见周自瑕穿除白色以外的颜色。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不敢贸然去问，怕周自瑕又想起伤心事。而且她觉得，她与周自瑕之间仿佛有了隔阂一般，明明两人之间没有吵架，也没有闹别扭。

思量间不知不觉却睡着了，再睁眼时马车还在前进，还没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