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渡河
破碎的蛋黄说着他的眉骨流下,顾衡抬手一摸,顿时垮下了一张脸。
“薏姐姐,他好像……要碎了。”方然憋着笑,一蹦一跳过去,拿帕子垫脚给他擦了擦:“顾哥哥从前是有多不幸,怎么和薏姐姐在一起还能这样倒霉?”
“这可就得和咱们刚出发那会说起了。”一听方然提起这事儿,同行之人都来了兴致:“原先我们早该到禹州了,多亏了顾二倒霉,将我们阴差阳错带到了雍州,咱们才能遇见苏姑娘。”
大娘笑着说,眼角皱起的褶子随之而动,像灵动几条的音符线,仿佛这一路来的苦难,在此刻都能当做笑谈来说。
“哎呀,杜大娘,你快别说了!”顾衡又急又臊,扯着嗓子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一行人吵吵闹闹,夜宿林间,一路过去竟毫无意外,甚至还攒了足够大伙们吃上半月的粮食。
苏薏笑着清点实物,将能够久存的山药芋头等放在袋子底下,熬了一大锅杂食汤分给大伙们。
眼下他们往是南走,越往下山林中植被的种类就越茂密,她砍下一大片晒干的蕨叶,丢进火堆中。
大伙们各司其职,这架势看起来不似在逃命,反倒像是全村带着孩子在外野炊,林间鸟兽横行,清脆的鸣唱声从树干外传来,引得众人测目。
“这是什么鸟儿?叫声这么好听?”他们都是在村中长大的人,什么样的鸟叫没听过,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清脆的声音。
“没听过,不清楚。”众人纷纷摇头,这鸟叫声空灵得很,只闻其声不见其鸟,猜测了半响也无人想到是什么。
苏薏听罢,侧着脑袋思考,只见阿云忽然放下手中的活,直径往那林子深处,很快身影便隐没在了丛林中。
她眉心跳了跳,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顷,只听天边一阵飞鸟惊动,苏薏看见,一只右脚缠着细小竹筒的传信鸽混在其中。
阿云从林子里出来,手里多了两只新鲜的山鸡。
他朝着苏薏扬手笑道:“娘子!今晚咱们又有肉吃了!”
方然见此两眼放光,手下的动作比谁都快,当即架锅烧水,哐哐切了几个土豆下去。
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没闲着:“薏姐姐!你厨艺那样好,等以后我们去了禹州,开一个酒楼怎么样?”
“开酒楼哪有这么容易。”苏薏笑了笑,不仅要打点官差还要租酒楼,再说这个朝代对女子本就苛刻,出门行商更是艰难。
“不怕,我家在禹州还有些产业,等我们到了,会有人接应的。”方然悄悄凑到她耳边说着,又瞧了一眼在不远处的哥哥,嘻嘻笑了两声,跑开了。
苏薏闻言一顿,先前她只觉得方然兄妹二人家事不凡,或许是京都来的富商,却没想到他们家产业布得这样广。
难怪他们跟着自己前往禹州,丝毫不说要去寻找父母的话。
“好啊。”苏薏眉眼弯弯,笑的粲然。
几人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大河畔。
几人到达时,已近傍晚,苏薏望向着一览无边的大江,碎发在她面前狂舞,裹满泥沙的河水在她面前奔流,堪比黄河。
而她,在风中凌乱。
地图上只是一条较宽的河,她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眼前会如此庞大,水流更是湍急。
明明她们已经根据山势判断,寻了个水流较为平缓的地带。
“你们家在禹州有产业,可知道这条河的存在?”苏薏酝酿许久才缓缓开口。
同样在风中凌乱的方昭兄妹站在河畔不知所措:“我们久居京中……”
意思是他们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事实上想想也知道,那些流民转成乞丐为何不过江,反而是蹲守在那渡口之前。
倘若这江河不大,体力好些的也能游到对岸,但是,他们都被堵在了这边,对此毫无办法。
顾衡翻开舆图摊放在地上,在往上最边缘的地方,找到了这条河的名字:渭水。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渭水!”
梁朝最大的江流,守卫大梁防止敌国南下的最强天堑。
大梁朝的国土被这条东西走向的宽广大江一分为二,过了渭水,便是江南。
顾衡思及此,两眼放光,唯有他,脸上洋溢着欢喜:“难怪古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行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渡江吧。”苏薏瘪瘪嘴,浇了他一头凉水。
其他人都是愁绪满面,也就他,满心就腹中那些个酸腐的诗词。
“这……”顾衡被她的话噎住,眼下既没有渡船,也没有横跨大江的绳索。
确实是个难题。
天色渐晚,渭水河畔秋风瑟瑟,乍起的风,如同细小的刀片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