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拾玖·廿·廿壹

拾玖．

“墨主！”

一个魁梧壮汉哐哐砸沐月殿殿门，把卿瑢吓了一跳，险些扶不稳崔炙。

“求墨主救我小弟！”

“吴兄，令弟情况如何？”

吴向止回头看见崔炙二人，热泪盈眶，“我弟弟他毒至心脉，俶先生说他命不久矣，我听说墨主手下青璃是极厉害的炼丹师，精通药理，一定有办法救我弟弟！”

“吴哥，墨主是太虚小殿下，太虚族有大义，墨主人美心善，一定会帮你救弟弟的。”

卿瑢这话，将门后准备出来赶人的浮生听愣了。

人美心善这词能用来形容主上？

三尺外徐徐而来的霍云书脚步一顿。

人美心善这词能用来形容她？

崔炙侧头，他很想提醒卿瑢，墨主此人与“人美心善”最多占一个“人美”，史阁有关侍魂主的记载都是真的，只是评论有失偏颇，易误导人。

大门在众目下缓缓打开，浮生面无表情，装似无意地抛出一个青色瓶子，吴向止连忙接过，“其内是解毒丹，伴水服用一粒，观上半日，若毒未解，此处也无他法，莫再来打扰。”说完，浮生注意三人后还有一个碍眼的家伙，补道，“主上在闭关，倘若你们当中有人想扰沐月殿的清净，我不介意先斩后奏，提上几个人头去见主上。”

卿瑢被浮生的凶狠目光吓得一缩，吴向止着急回去救弟弟，向浮生说了句“多谢赐药”拱手就走，崔炙应声说：“我会回去嘱咐他们的，不知墨主几时能出关？”

浮生：“这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事。”

嘭——

大门在他们面前无情合上，卿瑢惊觉自己手脚冰凉，心中胆颤同遇见冥府的怨傀一般。

崔炙对她说：“人美心善这词，慎用。”

卿瑢怔怔，已然不敢问原因，只说：“我知道了。”

“霍先生？”

崔炙道刚刚浮生说后半句的视线越过他和卿瑢，以为是在端架，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人。

霍云书在安顿幸存者的时候露过一次面，卿瑢好奇这位名声与侍魂主天差地别的天骄居然会在太虚地界出现，传言霍氏经世霍云书身死于三万年前与侍魂主一战，眼前这位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与殿内的墨主有旧怨，难怪墨主随从的表情会那么臭。

“我路过，崔兄可需帮忙？”霍云书和煦一笑，将浮生对他的针对一言揭过。

崔炙与霍云书寒暄两句于殿前别过，霍云书目送二人远去，视线落在沐月殿上，看来这门今日是进不去了。

门后，浮生抱胸靠在檐柱下，盯着外面的动静，今朝舞完一套剑法后挪到他身边，侧望向同一个方向，“赏花呢？”

瞳觉着殿中空旷，搬出两排抗造的摆件，将沐月殿装饰成以前的模样，又移栽了几株白芍，既能观赏，也能入药。

住处焕然一新，陪青璃风餐露宿地采药，刚找到白狐就被关去受牢狱之灾的玄易有种久穷乍富的感觉。

浮生：“阴魂不散。”

“嗯？”今朝微诧，“你看见鬼了？”

“？”

廿.

在卓鸣鹤放出六成怨傀大军围堵太虚时，远在千里的炬蜉树上，一只手垂于叶丛，白皙肌肤上攀踞一根可怖的暗红血丝，以七色花瓣为根养，蜿蜒入肩袖，额间彼岸幽深沁血。

尾指勾一酒壶，想再尽兴一口，却是一滴未流，又倒两下，只嗅到一股织花香。

梭梭。

一双朴素的木板鞋踩在石板上，一柄作杖的木剑立于土中，双手按在剑柄上，黑色斗篷下的人抬头望树。

“如此好的天气，你不去找你的同伴玩？”

“谎话说多就当成真的了？”

尾指轻轻一抛，酒壶坠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几时有过朋友，有过同伴？我身边不是只有你安排的器灵吗？”

从她记事起，瞳就一直伴她身侧，去学堂上课，因为她的身份和能力，有人想巴结，也有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根本不会有能够交心的朋友。

顾壹是在墨颜白一百五十岁时拜入师门，除了住所离沐月殿近一点，顾壹平日颐和殿与做任务两点一线，鲜少住在太虚，他们俩的兄妹感情都是靠点点滴滴的经历碎片积凑出来的。

她单手枕在后脑勺下，另一只手伸长去够上方的叶子，挑两片深色叶子盖在眼睛上遮光。

“霍云书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记得你们曾在这里相伴千年，他不算吗？”

“一个被安排掩人耳目的未婚夫，又被你收买，对我隐瞒你的存在，朋友？他也配。”

“你不喜欢他？”

扇翼般纤长的睫毛微颤，一片叶子放得不稳，顺着侧颜飘落而下，睫毛下的嘴角抿成一条平淡的直线。

“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