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天人自生闷
重阳这日,一大清早,江春儿就从花盆里摘了几朵菊花,让院子里的侍女们都簪上,一盆从韩疏那拿来的花,转眼就秃了。江明睿臭美,也摘了一朵簪上,越发像个女娃娃。
江家一上午忙里忙外,又是祭祖又是门前挂茱萸。后厨天还没亮就开始升起炊烟,张妈做得一手好吃的九层重阳糕,往年徐青寄吃过早饭就顺便帮着张妈捣鼓,今年也是如此。
张妈笑眯眯道:“你伤还没好,不用来忙,前院三姑娘他们在分茱萸,你快去。”
她刚说完,江春儿的嗓门就到了:“小徐!”
徐青寄面容愈发柔和:“三姑娘。”
江春儿到徐青寄跟前,递给他一个茱萸香囊:“驱邪驱病。”
徐青寄垂头看她手中的香囊,再一瞄她腰间,同为墨绿青纹,他谢过接来,仔细坠挂腰间。
江春儿十分满意自己和他佩戴同个颜色的香囊,嘴角笑意压不下来,她虽然不会缝香囊,可半夏她们做的时候,她拿过来缝了十针,寓意十全十美,圆圆满满。
她要找点东西掩饰一下,晕乎乎从桌上夹了一块刚蒸出锅的重阳糕吹凉,小口吃上:“唔,比以前甜了点……”
“是嘛?”张妈也尝了一口,压根没有,她做了这么多年,年年一样。
江春儿又吃了一口:“真的呀,小徐你尝尝。”
徐青寄依言,吃了一口在嘴里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又“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是吧?甜点才好吃。”江春儿把剩下的捏在手上,招徐青寄出去,“你跟我去马棚,箭方才送到了。原本昨日就该送来,谁知送错了地,我也忘了这茬……”
张妈等他俩出门,不信邪叫后厨的人来尝,几人都说没变化,所以要么是他俩口味变了,要么是徐青寄哄着江春儿随便应声的。她认为是后者。
此时风好,艳阳明亮暖凉,徐青寄跟在江春儿后边,今年的重阳糕的确比往年甜了些许,唇齿间一股糯软香甜到现在还没散。
马棚里江并正在那检查弓箭,这是他们去霜山登高顺便秋猎要用的,弓是自己有了的,箭还得去陶家铁铺打造。
江并有一段时日没见徐青寄了,总觉得他周身的气质变了些,以往平静淡然,而此刻眸光淬亮,在艳阳之下风姿俊秀。
“小徐伤势如何了?”
“好多了,多谢二少爷记挂。”徐青寄的嗓音本就是少年清越如溪水击石,今日听来宛若凤鸣,更为悦耳。
江并寻思着,据说武者到了一定境界,体态气韵皆有改变,大概是上回历过鬼翁灵婆之后有所悟吧……
倒是鲜亮了点,更像个少年人。
因着江春儿他们要外出,巳时便开了宴,徐青寄与他们一桌,每逢大节日都是如此,除了上回中秋他重伤。
这也是为何徐青寄在江家特别的原因,就差江老爷认下他做儿子了。
饭桌上,江秋儿时不时注意徐青寄的一举一动,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和异样的眼神,和往常一样。
而徐青寄怎会不知有探究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来自江秋儿的,他在发现的那一瞬间嘴唇微抿,尝试收敛,尽量复往时淡定。
临近午时,一行人便出门了。决明和七叶是江家家生子,已有家室,都是江家侍女,也一起随着来京了的,今日过节,他们各自玩去了,护一行人安全的重任自然落到徐青寄头上。
霜山在京都城外,从北城门出,距离不远,午时过半他们就到了,也和韩疏他们约好了时间。在霜山之下临近官道的大空地上,有马贩子在此租借马匹,或是贩卖弓箭弹弓等。梁国人善骑射,每年入秋都有不少权势富贵人家入猎场里,即便是江并这样的文人,都有一手好箭术。
山下亦有皮草贩子在茶棚里喝茶聊天,等着一块完整猎物的皮毛。
韩疏身边有三个友人,上回江春儿在九花园见过。
江并一双眼牢牢锁住韩疏,充满打量。
“二哥你这是许久不见我,发觉我更风流倜傥了?”韩疏转看向江秋儿,“是吧幺妹?”
江秋儿抿笑着点头。
韩疏上前去揽过江并,与他的友人互相介绍,完了之后道:“我告诉你,他们三个箭术都是一等一,你和三妹还有小徐怕是要输。”
江并却道:“三对三,你过来。”
江春儿这会儿牵着江明睿的手,歪头一笑:“没想到吧?小徐有伤,不能有大动作。”
韩疏向徐青寄求得确认后,一脸菜色。
江并嗤笑,他就是要看看江春儿和韩疏什么个情况:“听说今年红叶岭附近的猎物多,到那边去如何?”
霜山十八岭,游人三五成群尽兴游玩,登高望远,那些毒蛇猛兽已驱赶至深山,在此之前,朝廷也派了军队来检查过几遍,外围鲜少出现这些。
群山之间,矮坡连绵且地势不算陡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