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
“妍儿,你就大大方方的进去问他,倘若婚约之事为假,你便不需再伤心,咱们从长计议说服你母亲之事。倘若真有婚约,日后就与他一刀两断,再无往来。我就在街角的茶铺等你,你放心去,无论谈到几时,我都在这里等你。”
两日后,站在门庭寥落的太尉府门口,何蓉对夏侯妍细细叮嘱打气。何蓉身形高挑、姿容艳丽,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夏侯妍的后盾,连妆容都比平日更有气势。
在何蓉看来,夏侯妍虽比她矮了半头,但气势上从不输她,夏侯府的嫡女出现时总是光彩照人、精气神十足,不仅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与人理论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因此,这几日可以说是何蓉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萎靡、不自信的状态。
她很想拍拍她,唤回那个自在自如的夏侯妍,但也明白,如今她这样失魂落魄、患得患失的模样,正是陷入爱情中的人的通病。她自己亦不能幸免。
夏侯妍凄然一笑,对何蓉点点头,“放心吧。”
司马府的仆从见夏侯妍来,立刻进去通报,很快,便有一个内院的侍从来领了夏侯妍往里走。
快到后院时,远远的,夏侯妍就看到身形修长的司马昭正负手而立,站在院中的八卦图上,与另一人在交谈些什么。那人比司马昭矮了不少,被他的身子挡住,只看到一角蓝色衣袍,待走近了才发现,竟是钟会。
见夏侯妍来,钟会又惊又喜,先司马昭一步走上前,急切地问道,
“姐姐,你的病可好了?我去府上几次,都被打发了回去,说是姐姐发烧,不愿见人。”话说到最后,钟会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我……确实烧了几日,不便见人。”
钟会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夏侯妍开始想,今天是否是个合适的时机,但要是等到下一个休沐日,还需五天,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一分钟也不想拖延。
“阿妍,清减了许多。”
司马昭走上来,缓缓开口,他注意到,今天的夏侯妍表情凝重,与往日不同,且她耳垂空空,没有戴他送的那副贝火耳铛。
“姐姐病刚好就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来找子上兄长,确有要事相商。如果你们还没谈完,我就先回避等一等。”
虽是回答钟会的话,却是对着司马昭说的。司马昭敏锐的注意到,她今日对他的称呼,从哥哥换回了兄长,且语气冷硬,十分不自然。
“阿妍病体初愈,不可久等。我和士季方才在讨论自然与名教之异同,此论不可争一日之短长,日后自可慢慢探讨,是不是,士季?”
“是,姐姐快先坐下休息。”
话说到此处,钟会就该主动离场了,司马昭睨了他一眼,发现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微微皱眉。不过,在他下逐客令之前,夏侯妍已经先一步开口。
“士季,我与子上兄长要谈论些事情,可否请你先避开?”
夏侯妍今天的脸色本就不好看,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钟会立刻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姐姐的要求,士季无有不从的,士季这就离开。”
“等姐姐彻底痊愈了,我们再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哦,好。”夏侯妍答应的心不在焉,也并不看他,钟会拖着步子垂头丧气地离开。
司马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表情,只是在眼波流转间,划过一丝阴冷。
“阿妍,今日有风,到我书房去说吧。”
“不要。”夏侯妍干脆的拒绝,她心中还想着婚约的事,问明白之前,她不想与他同处在私密空间中,有侍从在也不行。
司马昭从没见过她这样执拗和生气的模样,仿佛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和不满。
“既如此,便沏一壶热茶来,阿妍暖暖身子,可好?”
“我不喝茶,也不吃东西,你叫他们都下去,我有话同你说。”
夏侯妍的语气硬梆梆的,像是刻意筑起一道屏障来护住自己的脆弱。
司马府的下人面面相觑,大公子的未婚妻羊徽瑜他们见过,温柔可亲,与大公子的刚猛英武正堪相配。相比之下,面前这位小姐倒显得颇为任性,失了礼数。
府中的下人不懂,司马昭的贴身侍卫张骏却明白,主子一个眼神,他便赶着五六个仆从离开了后院,就连他自己,也退到后院门外守着,与惜悦和高迎娣分立在院门两侧。
“如今,院中只有我们二人,阿妍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司马昭坐在夏侯妍对面,郑重看着她,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
他有一双该死的含情脉脉的眼睛,每次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她就忍不住沉溺进去。
夏侯妍别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过了半刻,才回过头来,强迫自己直视他。
“你有婚约了,是不是?”
短短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