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方奶奶的冷眼过来，沈奶奶先是低头瞪了沈元嘉一眼，然后把她头上的帽子的帽檐又压低了一些，前段时间，沈元嘉叫着非要剪短头发，沈老头更绝，她说要，他就真带她去剪了个短发，还是寸头。

这天气一热，在太阳底下晒一会，脑袋就晒得发烫，沈奶奶总觉得，沈元嘉这两天发的高烧，跟她剪的这寸头脱不了关系。

被自家奶奶瞪了一眼，沈元嘉立刻乖觉地把头低了下来，沈奶奶于是熟练地跳过了这茬，问起方奶奶收了多少稻谷了，产量怎么样。

农家人对于这样的话题是没有抗拒能力的，方奶奶几乎是一听沈奶奶这样问，脸上就笑开了。

“早上看见老章头推了脱谷机出去，我家那个就说也一起收了算了，上午刚收了水门口那里的三分地，收了五个蛇皮袋的稻谷，晒干应该四袋多一点。”

方奶奶说着，沈奶奶也跟着估算了一下，道：“那是要比去年收成要好许多。你家今年的稻种是找老章头要的是吧。”

方奶奶点点头，凑到沈奶奶耳边低声说：“你家今年也早点跟老章头要点谷种，我看挺多人都想要跟他家换的。”

沈奶奶连连点头，沈爷爷听着却不大高兴，他家今年能收多少还不知道呢。

等到了下午三点，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沈爷爷就在院子里绑了蛇皮袋、镰刀，又跟邻居的陈爷爷说好了让他帮忙把收下来的稻谷送到晒谷场，就出门了。

沈奶奶有心想跟着一起去帮忙，又担心沈元嘉自己一个人在家，沈元嘉干脆说她也要去，沈奶奶权衡半晌，最后还是给沈元嘉带上帽子一起去了，毕竟她家今年种了三亩地，老头子一个人可吃不消。

虽然有点心疼老头子辛苦，但沈奶奶还是等到四点钟，太阳的热度下去了大半才带着沈元嘉出门。

夏天的下午四点钟，阳光依旧猛烈，但是已经可以见到些许暮意了。沿路的林荫变多，树跟林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草木的叶子也似乎变得舒展了些，山和塘的颜色变得浓重，有不知名鸟儿的清啼出没其中。

沈元嘉她们的村子叫做坳背村，村子的南北方向都是些低矮的山林，从地理上说，应该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区。长水河的一小段从这里经过，能够开垦做耕地，种水稻的地块并不算多，大都在北面。把北面留作耕种，沈元嘉她们的村子就依着南面的山来建了，村子落于两大块山林地间，既是坳，又是背，就叫做坳背了。

一路往北去，沈元嘉跟沈奶奶是从一处山脚走到另一处山脚，所谓耕地，也不过是曲中取平，为了取这一点平，地亩与地亩之间的小路高低起伏，曲折蜿蜒。

经春历夏后，山间的草木葳蕤繁茂，交织生长在小路两侧，是夏日荫浓，午后的阳光于其阳面错落，越过矮处的山峦树林，于田亩之间铺陈，呼应着面前连片的金黄稻浪。

田埂狭窄，稻株高大，稻叶狭长而锋利。沈奶奶目测了下沈元嘉跟水稻植株之间的高度差，第一次觉得小孩这高度，好像是真的是有点矮了。

她们家的稻田不在这边上，为了避免沈元嘉被狭长的水稻叶子刮到脸，沈奶奶到这就不让沈元嘉跟过去了，给了她一个红色的小水桶，让她跟着去旁边的小水渠里摸田螺。

猝不及防被塞了个小水桶的沈元嘉低头看了下红色的小水桶，感觉自己跟摸田螺一定是有种特别的缘分。

说是小水渠，其实是人工开凿出来灌溉稻田用的水沟，截面呈倒梯形状，水不深，约莫到成人的小腿中部的高度。水流经年在山林田间奔流，沟底便渐渐淤积了一层又一层的河泥，引了些河蟹、田螺、泥鳅筑巢繁衍

水流清澈，沈元嘉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田沟旁的泥土松散，身体稍稍一倾，细碎的土粒就簌簌地掉进了水渠里，泛起一片细细的涟漪。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着的牛仔长裤和脚上的印花凉鞋，嗯，其实，真的不是很想下河来着。

沈奶奶可不管她怎么想，在水渠的上下游看了看，瞄到个眼熟的身影，朝着旁边正在割水稻的一户人家喊：“淑芳，让你家小子帮我看一下我家这个？”

被喊到的人从金黄的水稻田里直起腰，站起来，反手锤了几下腰背，看了眼沈元嘉，朝河流上游摸田螺的一群小孩喊了一声“罗文浩”。

就有个穿着蓝色迪迦头像短袖衫的男孩子从河里跳了出来，三两下跑了过来。

听了他伯母的话，看了一眼沈元嘉，勉勉强强道：“跟我来吧。”

又不放心地多说了两句：“就跟着我，别乱跑哈。”

沈元嘉：……

虽然她现在从外表上是个八岁的小孩没错，但她真的不是个八岁小孩。

都是同个村子的，看见罗文浩带着沈元嘉过来，也没人觉着奇怪，有个比沈元嘉个头还小的小孩摸到了个钉螺，有点摸不准能不能要，举高了问身边的同伴，“这种可以要吗？”

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