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古纪(五十一)
人声喧嚷。
夜深了,庆功宴还在继续。
东华早早地退了席。他在,底下的人难免要不自在。不如他避开了,放他们闹去。
他虽早离了席,他帐中的灯火,却还亮着。
今日凯旋大庆,军中抛开了一切规制,他帐外甚至都没留人值守。
凤九立在帐外,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把掀开了门帘。
东华从他正看着的战图上抬起头来,眉间还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折痕。
大胜而归的庆功之夜。
营帐外长歌酣酒的,可怜他们的主帅,却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营帐里,在灯下看着作战地图。
焦头烂额。
就,看起来有点惨。
凤九不由得心疼了一下,她鼓起来要吵架的架势便又散了。
“这么晚了,不去休息?”东华倒先开口了,问,“是他们太吵了?”
凤九暗暗地叹口气,走过去,心不在焉地,答:“就这么一晚上,哪怕他们闹到通宵去呢。”
“我这是纵着他们了。听说墨渊那边下了禁令,哪怕是庆功宴都不得过子时。”
“那是绾姐姐怀着身子呢,正是听不得吵闹声的时候。”
你跟他比什么比?
当然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两人默契地同时将它放过了。
凤九将另一个话题提起来:“无皋战?”凤九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战图。
隔着书桌还有些距离,凤九本应还看不清那张战图。不过,她也不需看清才能下定论。
东华刚松开的眉心又缓缓再度蹙紧——他并没有意识到,直到她伸出手指将那折痕抚平。
“我早先确实生气来着。帝君可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她问。
东华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他知道,才不回答。
凤九一伸手,那枚玉玲珑再次出现,悬停在空中。“我怎么也打不开第八层。”
东华看了看那玉玲珑,道:“也许,你只是需要再多点时间练习?”
“东华!”凤九说,又有了要生气的征兆。
他的禁制照理当是对她无效的。
但是,如果他有意要专给她设下的禁制就不一样了。
“你就是在气这个?”他问。
“我在气的是,帝君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别的法子。”
东华垂着目光,似乎是在想着要怎么回答她。
凤九却完全没有在等他的回答,径直道:“这不是什么精妙的功法,我这么个不学无术的都能这么快练到第七层。换了别人自然也能习得。但是,”她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是那枚琉璃戒——东华帝君的半心所铸,戴上它,让她能出入他的结界如同无物,“这还需要有人能出入你设下的阵法结界。”
这不是个特别难得出的结论。东华看起来对她得出这个结论也丝毫没有吃惊。但他似乎仍旧没有想出法子怎么应对她。
凤九眯起了眼睛:“你绝不会想把这枚戒指从我手上取下来,再给别人戴,对吧?”凤九盯着他,大有“你要是敢点头,我就跟你一刀两断!”的架势。
东华一时更是无法接话。
凤九放软了语气,几乎是在乞求了:“东华,我有你的戒指护着——我有你护着……”天!她简直觉得当年她求他给他们俩的感情一点机会的时候,都没这么诚恳。这人怎么能这么顽固!
这人一向这么顽固。
他握了她的左手,摩挲着她戴着戒指的指节,道:“这戒指,我当初留给你,是希望在你渡升上神的劫数时,能替你挡一劫。而不是为了让你替我挡劫的。”
“我就只是去替他们挪个地方,并不是要去和谁打一场,并没有危险。”她争辩。
他摇头。“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你在离雷阵中,谁都没有办法保证你没有危险。”
凤九简直又要跳脚。“我发誓,我会小心,避开所有的危险,行吗?”
东华仍旧摇头。坚决地摇头。“你不明白。”
“那就让我明白!”凤九真的有些上火了。要知道,她的性子可是顶顶好的。
东华看着那双如同有灵魂之焰在其中燃烧着的眸子,一瞬失神。忽然道:“没有你,剩下的路,我不可能一个人走完。”
凤九眨了眨眼睛。这显然是她没有料到的回答。
“我绝对做不到。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我是怎么做到的了。但这一次,如果没有你,我做不到的。”
好像只要开了口,东华便发现,剩下的话也就不难说出来了。
“如果你有任何差池,如果我让你发生了任何差池……这个劫境,绝不可能会继续存在。
“而我甚至都不敢保证,这会不会影响到这个劫境之外。”
比如,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