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

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祝希青跟着唐英到了市里的一家高档小区，最后在一栋单独的别墅下停了下来，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装修精美，他手插在兜里，少年人没什么表情，一路上任由钟仁涛说什么，他也只是回答一两句，后面就闭着眼睛了。

进屋后钟仁涛和唐英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祝希青坐在一楼沙发上静静待着，

“小青啊，知道你要来我今早上去买了很多新鲜菜，你妈妈说你不挑食，今天就尝尝叔叔的手艺。”钟仁涛对祝希青笑着说，

祝希青坐着，不回答，想着你说的是哪种不挑食，祝希青确实不挑食，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可笑，有这样的必要吗？说这些不过是想自己的儿子接受他，让对方好受一点而已，而祝希青自己呢，从始至终不过是工具。钟仁涛忙着手里的事情，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很多人手里提着礼盒，虽然外面天气阴阴的，这些人脸上还是笑着，亲戚之间寒暄嬉笑，小朋友们手里拿着几盒鞭炮，捂着耳朵等待嘭的一声。而他，站在一个陌生人的房子里，硬生生被要求把他们当成家人。

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女生站在门口，“你是谁？”她看着祝希青，

“小雪回来了，这是你唐阿姨和你祝希青哥哥，爸爸昨天不是和你说，今天我们一起在家吃饭吗？”钟仁涛从厨房出来对着女生介绍。

祝希青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看着窗外了，女生什么话也没说，上二楼回到自己卧室把门狠狠带上了。

“小雪脾气大，小青你别在意啊。”钟仁涛说了句，就和唐英在厨房里说了些什么，祝希青也没听清，

......

“小雪，吃饭了。”钟仁涛上楼敲了敲女孩卧室的门，没反应。

“小雪？”

“钟文雪？”

“别闹了，昨天不是和爸爸说好了吗。”

......

门过了一会才打开，四个人坐在餐桌上，祝希青看着唐英做的几道菜，心里嗤笑了一声，

“小雪啊，这是祝希青哥哥，之后你就有个伴了。”

“等唐英阿姨住进来，你可以和你哥哥一起上学。”钟仁涛好声好气说着，

“她要住进来？”

“住哪里？”

“这是我妈的房子她是什么东西？”

“她凭什么住进来？”

“我不可能和我的，后妈，住在一起。”钟仁涛的“住进来”彻底刺激了她，一个陌生女人住进有自己母亲痕迹的房子，她不接受，自己甚至以后要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想想就恶心。

“钟文雪，你怎么说话呢你，你一个小孩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你唐英阿姨今天特意过来给你做了这一桌子菜，以后一家人好好过年怎么就不行了？”钟仁涛被气的脸都红了，指着钟文雪就开始教训，

“我再和你说一遍，如果她住进来我就去死。”钟文雪红着眼睛，碗筷一推，站起来和钟仁涛对峙，

说到这里，钟仁涛脸上一闪而过的悲痛，

唐英不喜欢声嘶力竭，至少现在不喜欢，“好了仁涛，先吃饭吧，有些事之后再说。”

“假惺惺什么。”钟文雪看了一眼坐在钟仁涛旁边的唐英，哼了一声，从卧室背上包就出去了，

钟仁涛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知道小雪前段时间真的做了出格的事，她拿刀割自己的手腕，我真的怕刺激她。”

“嗯，孩子接受需要个过程，慢慢来吧。”唐英拍了拍钟仁涛的背，

“先把宴办了吧，之后再慢慢和她说，实在不行，我们就换个房子，不差这点钱。”

“嗯。我先在那边住着，单位的事情也都一时走不开。”

慢慢来，祝希青觉得这三个字无比讽刺。

下午钟仁涛带唐英去拜访亲戚朋友，祝希青打了声招呼就出去坐车。

他在小区保安叔叔那里问公交站的时候，看见钟文雪背着包拿着手机打电话说着什么，眼睛红红的，他看了一眼，对面也看了他一眼，祝希青径直走掉了，对他来说，他们都只不过是家庭有裂痕的小孩罢了，自己并不会成为一个陌生人的哥哥，就像她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成为她的妈妈。

结果这里的公交站特别远，他只能打车去最近的公交站台，“叔叔，去最近的72路公交站。”祝希青坐上车对司机师傅说着，回到家，只用坐那辆公交车。今天，还是蛮冷的，他缩了缩脑袋。

街上贴着的红色对联和窗花，耳边时时的鞭炮声，阴郁无云的冬天，整个世界没有他的位置。他现在只想，待在那个有炉子的小屋里，什么都不干，坐着烤手，就很幸福了。

祝希青到大屋的时候，徐梅和林生正在看电视，春节联欢晚会一遍一遍地重播着，

“小青回来了，吃饭了没，给你煮点饺子。”徐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