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布
地府判官司。
鬼差看着名簿上消失的名字,合上册子抄起鞭子去了刑司的牢房。
犯人突然消失,引起了同牢房的骚动。
鬼差拿鞭子震慑一番,警告其他人:“这就是下场。”
随后,在某间房子里关禁闭的老鬼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像一粒沙子掉入大海,只惊起一圈涟漪。
魏瑰几人回到“不难吃”,店里的砗磲贝壳和龙女像都碎成了渣,流出去的怨气本也不多,被百姓吃下的摊到每个人头上,那分量也就刁老爷能尝出来,甚至都不至于让人生病。
龙女像崩塌破碎,百姓们也察觉不对,街坊邻居几个凑在一起,揣测唏嘘过便罢了,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新的信仰代替了某个野神。
龙女消失,对龙口县的百姓来说,日子还是如常过下去,非要说有什么重要变化,那只有——“不难吃”食肆关门大吉。
“哎呀,怎么就搬走了呢?”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背着手在店门前驻足观望。
“老板做不动了,就回家养老去了。”屋里那几个不是不能见人,就是不会聊天,也不像店里帮忙的伙计,比如她家姑娘。泓之只能暂时充当传话的,“老先生您是这里的常客?”
“是啊,二十多年了,”老先生捋了捋胡子,“那会儿我一家从南方逃难来这,就是这的老板接济我们。而且这里的家常菜,味道很好,还不贵,那时候别处饿死的人多,我们那些穷人家也能隔三差五吃上一次,给嘴里添点味道。”
“这么多年都不变,老板是个好人啊……”
杯不满躲在大门的阴影里,身为一个青铜妖,它像人一样吸了吸鼻子,把自己滚圆的脸抻了抻,掩去失态。
世上非黑即白的只是个例,多的是交错、矛盾、周旋和反复。刁老爷不算纯善的妖怪,但总有人因为曾经的善举记得他,这种惦记比供桌上的神明还要长久。
*
魏瑰把狐狸包在布兜里背在身上,任意飞的故居在城东,在那里或许能找到陆绮罗身负业障的原因。若是还有隐患遗漏,也能做点什么。
大约是为了睹物思人,任意飞的住处还是个茅草屋,和陆绮罗记忆里的模样差不多,但十分破旧。
泓之找邻居打听了一下,因为主人身亡,这屋子荒废了,后来便成了乞丐闲汉光顾和落脚的地方。
“那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小哥又没有别的亲戚,都没人来收尸,还是我们这些邻居怕人臭了,一道把他抬去城外乱坟岗了。”
“他死之后,这里有出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魏瑰问。
邻居看着太阳底下还冒着冷气的魏瑰,对这天然大冰坨子心里有些犯怵,僵硬地摇了摇头。
魏瑰沉吟思索,她见到的陆绮罗的记忆没什么问题,不过或许魂魄有损,对她的记忆也造成了影响。
邻居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了,那家小哥,之前不是带回来个姑娘嘛,是他媳妇吧?小哥没了那会儿有些失魂落魄,疯跑到哪去了,后来好像是家里人找来,和表哥一起去北边了,我多嘴问了一句,是去昌黎的。”
昌黎县在北海的另一面。
陆绮罗的影子被所谓的“家人”带走,这个家人会是谁?是把虚当做了真正的陆绮罗吗?
如今龙女连带着观心镜消失,观心镜制造出来的东西也该消失了。
也不知那些活在梦里自我欺骗的人,能不能承受的住?
多想无益,自从来到北海,魏瑰还没挣到功德,“真是懈怠了。”
她的感慨还没发完,就有生意送上门。
是杯不满的义弟——玉如意,它的主家在北上的途中失踪了。富商带着家眷在龙口县买了宅院,自己和船队去了贝珠产地。
“船队经过昌黎县,其实还很早,完全可以赶往下一个城镇,不必停留,但船队不但在那落脚,还一去不回。”
“昌黎县城里一定有鬼。”玉如意煞有介事地说道。
魏瑰心道:巧了,她也正要去昌黎县。
*
四六还在沉睡,他们几个便一同搭船过去。正好试试,是什么拦截了过往的船只。
昌黎县原名舒乐县,曾是前朝遗民的聚居地。北靖皇帝头脑清明,恩威并施,对前朝宗亲,尤其是那些一表三千里的,没有赶尽杀绝,对坚定的南楚拥趸,既没有拉下脸面,也没有排挤驱逐,只是当做普通的治下百姓,安置在了舒乐县,并布防监管。
昌黎二字寓意好,北靖的态度摆出来,至少明面上的尊重和一视同仁是不吝啬的。
算起来,陆绮罗若是回了这里,也算回归本位。
只可惜那是个影子,充其量也是鸠占鹊巢。
魏瑰他们的船刚接近码头,就见到两个年近花甲的老妇人直愣愣地往水里跳,像地瓜似的“咕咚”一下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