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

哭，你哭什么。”

说着，她面无表情地提剑上了台阶，陈朗当她要杀他，吓得连连后退，最终被陈潜逼至墙角。他哆嗦着闭紧眼睛，没想到手心一凉，那把铜剑又回到了他手中。

头顶传来陈潜喜怒不辨的声音：“陈胥和丁氏先是害死我娘，后又雇凶害我，我将他们绳之以法，算是报了仇，你爹娘因为我伏法受诛，你想杀我想报仇也是应当。”

“可你现在既没本事也没见识，就只能听我的，没本事就给我窝着，没见识就多读书，我等着你来杀我！”

陈朗眼中蓄满泪水，他咬紧牙关，双唇紧抿，抱着那把小铜剑，直直地看着陈潜的背影。

宋家送来的人动作很快，底下人大换血，账面也重新核对了一遍，顺带收拾出不少漏网之鱼，不过三日，陈家阖府上下焕然一新。

国子监已经开学好几天了，看陈朗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次日一早，陈潜亲自送他去国子监上学。

从书房走到大门口，他跟在陈潜后面，一直低着头。见她先进了马车，陈朗死活不肯上去，小厮们连推带拉，好不容易将他弄上车，一推门看见陈潜坐在里面，他又恨不得骑在马头上，离她八丈远才好。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国子监门口，他领着书童闷头往里走，却看见陈潜戴着帷帽，也进了国子监的大门！

他心里一急，跑过去拦在她面前：“你想干什么！”

陈潜伸手戳在他脑门儿上将他推开，看也不看他一眼，带着婆子往新任祭酒书房走去。

“公子，姑娘可能是给您交束脩去了。”书童小心道。

陈朗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文宣堂，刚进门，一块砚台就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那砚台嘭地一声碎了一地，被那声音吸引，满室学生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朗来了！陈大人都被抓进大牢了，陈公子还有心思念书呢？”

说话的是宣武大将军的嫡孙汪明德，他还有个亲哥哥汪明礼在文兴堂，比他们高两级。

这个汪明德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祖父是开国元老，还有个同在国子监读书的哥哥撑腰，平日里没少在同窗间作威作福，入学还不到一年，手下就收拢了一帮小兄弟，家境比他们差的学子们被欺负了个遍。之前看在陈朗他爹是国子监祭酒的份上，还对他客气几分，如今连装也不装了。

陈朗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往自己座位上走，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坐了。他环顾四周，发现靠近角落的地方还有一个空位，可那桌上堆满杂物，明显是被汪明德那伙人当成了垃圾场。

“小胖子，小爷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汪明德像是找到了乐子，背着手跟着陈朗，“是看你爹入狱太过伤怀哭哑了，还是被乡下长姐进城来毒哑了？”

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小书童惴惴不安地跟着陈朗，只见他走到角落的桌子前擦拭起来，小书童连忙上前接过陈朗手中的帕子，两人好不容易收拾出个地方，陈朗刚坐下，汪明德就从他前排趴了过来。

“陈朗，你一来就把我的砚台摔碎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别忘了赔我啊。”

汪家的小书童紧接着说道：“我们公子的砚台是老爷亲自挑选的端石灵芝紫玉砚，价值千金！”

“你！”陈朗的小书童气得脸色涨红，“明明是你们自己扔碎的，还差点儿砸着我们公子！”

汪明德笑嘻嘻地往抛着陈朗的书册：“看在你爹娘都入狱的份上，我也不跟你多要，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就好。”

见陈朗坐在那儿一声不吭，汪明德兴味索然，碰巧学正进了门，汪明德就暂时放过了他。

到了中午，学生们都往饭堂涌去，国子监的膳夫们多由劳役征召，厨艺奇差无比，不求色香味形，只求干净卫生。分量不多，菜品也不丰富，足够家境贫困的书生吃个半饱，至于那些富家子弟们通常会自备饭菜。

小书童一脸尴尬：“公子，小的该死，咱府上厨房换了新人，小的忘记提醒他们做菜了。”

“没事，既然交了束脩，自然可以在饭堂打饭吃。”陈朗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也不管那饭好不好吃了，他一马当先地进了饭堂。

汪明德带着一群人也来了饭堂，看陈朗打饭吃，他也跟着打了一盆，大马金刀地坐在陈朗对面，他扯过饭盆闻了闻，脸皱成了核桃皮。

“你爱吃这个？”

陈朗沉默地吃着，汪明德眼珠一转，将自己饭盆里的菜哗地倒进陈朗的盆里，笑道：“爱吃就多吃点，别饿瘦了。”

说着还招呼他的小兄弟们：“你们也别愣着啊，别让陈大公子饿坏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围着陈朗，他的饭盆像小山一般越堆越高，眼看就要盛不下了，汪明德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竟直接倒在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