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人站在逆光处，面孔是一片模糊的深色。

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被对方尽收眼底，俞千语有几分尴尬。

她不管不顾地想要撑着身体站起来，手臂刚接触到地面，就忍不住轻轻“嘶”了声。

小臂上传来尖锐的痛意，一定是哪里被砸肿了。

正想再尝试一次，立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却忽然动了。

他沿着狭窄的通道走来，三下两下挪开那只堵在路中间的推车，长腿轻松一跨，便越过地上那摊狼藉，停在俞千语身前一步远的地方。

阳光落在他发顶几缕飘扬的碎发上，少年疏朗的眉眼低垂，目光里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端详了俞千语片刻，而后弯下身，散漫地伸出一只手。

弓起的腰身阻挡了门外射来的光线，一团阴影随着少年的动作落下，将俞千语完全笼罩。

她不明所以的视线沿着他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路向上，看着他身上的宽领T恤随动作微微偏移，露出脖颈处一片光滑紧致的皮肤。

一条淡银色的项链静静悬在他颈侧，链条贴合着锁骨处明显的凹陷，随着他的吐息上下起伏。

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什么，俞千语还没能抓住这点零星的细节，就感到一股温热的呼吸扑上面颊。

少年深栗色的双眸注视着她，神情中带了几分冷峭的意味：“看什么？”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挑起的尾音像羽毛，轻轻挠过俞千语心尖。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他刚刚朝自己伸出的手臂已经收回，手里还握着一筒在混乱中掉落在她身旁的网球——

他根本没有要来扶自己的意思。

“柏杨！”

入口处传来呼声让俞千语反应过来，她匆忙地后仰身体，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撑着自己站起。

少年掀眼扫过她，未置言语，也跟着直起身，看向来人。

动作间，两人间的距离似乎更贴近了些，俞千语板着脸，努力让脊背紧贴着身后的铁架。

这次来的是个女生，她远远地站在器材室门，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时，表情微微变了下。

“你怎么找这么久？师兄已经借到球了，现在在场上等你呢。”

女生说着走进来几步，又很快因那股难闻的橡胶味皱起眉头，脚步停住，不肯再往里走。

被称作柏杨的男生没有回答，他淡淡扫了眼脚下散落的器材，好像并不打算离开。

诡异的寂静中，俞千语悄悄往侧边迈了步，拉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小动作做完，她望向站在门外的女生，希望她赶紧把这个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的冷脸少年带走：“两位同学，你们有什么事去外面说吧，我要收拾一下这里。”

此话一出，女生的神情顿了顿。

她像是有些意外俞千语会说出这样的话，犹豫了一会儿，目光转回柏杨身上：“柏……”

甫一开口，一直定在原地的少年就动了。

他走得很快，经过站在门口的女生时掀眼看了下，抛下短短一句话：“走了”。

女生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可柏杨已经迈开腿，大步越过了她。

未出口的话语只得重新吞回肚里，女生不自在地瞥了眼目睹一切的俞千语，转身去追柏杨。

高挑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明媚的阳光中，背影看起来……

还挺般配的。

俞千语收回目光，忍着手臂上的痛感，收拾起掉落一地的器材。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等她推着推车回到球场，上课铃已经响过了。

好在正式训练还未开始，老师向她表达了谢意，让她赶紧归队，补上错过的热身活动。

一节课上得煎熬无比，晚上回公寓淋浴时，那片疼痛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简单涂了点红花油，俞千语浑身疲惫，早早上床休息。

夜里，她又做了和昨晚相同的梦。

醉人的酒香，纠缠的吐息，对方的嘴唇尝起来像果冻，又弹又软，轻易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最热烈的时候，身体像被火焰包裹，细细去体会，这之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不一样的触感。

纤细的，冰凉的，掠过皮肤时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这是什么？

被梦境魇住的俞千语眉头紧锁，动静颇大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某些被忽略的画面跃入，她灵光闪现——

饰品。

她的攻略对象身上，好像带着什么饰品。

手链，也可能是项链，在对方无比贴近时，无意间划过她的身体，带来一股迫人的战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