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唯的手链被甩到了地上。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真唯没有发现手链掉了,是最后迹部打算回家的时候,才在泥水里发现的。
迹部把它冲洗干净,夺目的手链重新变得熠熠闪光。
他只是在想要找个机会把手链还给真唯,大脑却不受控制地把钻石幻化成真唯的眼睛。
迹部看着雨中真唯雾蒙蒙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比刚才还消沉。
第二天迹部就去了花泽家。
因为提前跟花泽家说过,所以车刚刚停下,管家就过来迎他,然后带他去了二楼的会客室。
虽说这是会客室,但严格来说应该叫真唯的活动室。
刚一进去,迹部的视线就被紧挨墙壁直达天花板的厚重书架占据,这些深棕色散发着木质光泽的书架把会客室挤得满满当当,使得整个会客室呈现出一种冷硬沉重的质感,而把这些书架挤得满满当当的书籍,又使这份沉重多了几分纵深。
然而正对着门的落地窗和窗前的布置又很好地中和了这种严肃的氛围。
明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窗前的米色布艺沙发上,使其呈现一种柔软舒适的质感,紧挨着布艺沙发的,是一盏高脚的落地灯,当夜晚来临,阳光不再透过窗户来访这间房间,这盏落地灯就会代替太阳为坐在沙发上的人提供温暖与光明。
布艺沙发前,是一个浅棕色的矮脚小茶几,样式很简单,但是细致的木纹,精湛的做工,流畅的线条和视觉上美的感受,无一不透露出它的不凡。
茶几上有一小碟水果和几本书,沙发和茶几下是绒绒的米白色羊毛地毯,看上去非常洁净柔软。沙发旁的地毯上有一个茶色的坐垫,坐垫旁还有零食,看样子它们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把它们收起来。
真唯平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布艺沙发上,看到迹部进来,就起身请迹部落座。
迹部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有些尴尬地问:“你还好吗?我听管家说你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昨天雨中的事还横在他的心头,虽然他一向张扬自信,此时也难免不自在起来。
“还好。”真唯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很是疏离。
正在迹部想着怎么开口表明来意的时候,女仆敲了敲门。
他们看向房门,真唯开口让女仆进来。
女仆端着茶托进来了,茶托上有一柄瓷白的壶和两只金边白瓷杯子,她将茶壶小心翼翼地放在矮脚小茶几上,又将瓷杯倒上茶水,放在两人面前,随后轻手轻脚地掩门离开。
“迹部君,请喝茶。”真唯抬手示意迹部,迹部也就从善如流地端起茶杯。
碧绿的茶梗在茶水中上上下下,迹部吹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有点说不出口,只好假借着喝茶的动作,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终于,迹部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掏出了真唯的手链:“昨天,你不小心掉在书店门口了。”
“啊。”真唯惊了一下。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一直戴着的手链确实不见了。不自在地用手摩挲着手链本该在的位置,真唯小声地说:“谢谢。”
然后起身接过了手链。
“不,是我应该道歉才对。”借着这个话题,迹部说出了来意:“我想向你道歉。为我昨天不负责任轻率地说出的话。”
“啊、没事。”真唯看起来很惊讶,她又看了一眼手链,小心珍重地把它收了起来,然后用那种很奇异的虚弱中带点不舒服的语调说:“不是迹部君的错。”
“是我自己乱跑,拒绝迹部君的好意才这样的。”她声音很小,轻飘飘得像风:“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乱跑,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所以迹部君不需要道歉。”
她在拒绝交流。
通过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自暴自弃地放弃所有辩解来拒绝交流。
“不,不是的。”迹部有些无措,他不太懂为什么仅仅一晚上过去,真唯的情绪突然就如此低沉,低沉到甚至没有一点交流的欲望:“这不是你的错。真的。”
斟酌了一下,迹部组织着语言:“人逃避痛苦,就像把手从火上移开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要没有伤害到谁,没有人有资格谴责另一个人为了让自己好受而做出的行为。所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这些强迫你做那些我们认为对你好的事情的人的错。”
他的语言太诚恳,以至于真唯的目光闪了闪,甚至有些动摇。
“是我的错。”但真唯还是这么说着。
“你是因为害怕被别人指责,所以抢先指责自己吗?”迹部突然说。
“你明明就认为自己没错吧,但是不想再跟任何人解释,也懒得跟任何人纠缠,所以就提前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突然尖锐的话语打得真唯措手不及,真唯皱着眉头,刚想张嘴反驳什么,但紧接着就又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