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

二人坐在马车上沉默片刻，箫牧轻咳了一声：“明日带你去个地方，然后送你回郡主府。”

婚期在即，总要熟悉一下郡主府才行。

梨元香抬头看向他：“去哪？”

箫牧顿了一瞬：“去见我娘。”

梨元香回想这阵子，从未听起有人说箫牧娘亲，她点头后欲言又止。

箫牧见她这般浅声问：“有话要说？”

她斟酌着开口：“路程远么？”

“在京郊，约莫一个时辰。”

梨元香无声颔首。

她原以为箫牧与她一般也是孤儿，便从未考虑过公婆的问题，如今猛然晓得自己还有一个婆婆，她有些怯得慌。

看出她的不安，箫牧声音轻了些：“不过见一面罢了，不必多虑。”

梨元香绞了绞帕子：“那你娘喜欢什么，我回去备一些。”

箫牧失笑：“她没什么极喜欢的物什儿，该备的礼我会备好。”

他面上笑着，眼里却浮起一丝雾。

距离前世娘去世不过还有半年左右，他原以为提前请了大夫就无碍，可几个月下来竟是无一丝好转。

大夫说娘是心下郁结，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病……

他嘴角轻抿，又道：“她喜静，大婚时许是不会进京，香香莫要生气。”

梨元香眨了眨眼：“好。”

箫牧无声叹了口气。

自小便是这样，娘对他的事从不多问，大了些后他多待在边关，两人便更不亲近。

他小时还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娘捡来的孩子，可娘身边的嬷嬷却摸着他的头道：“公子自然是夫人亲子，只是夫人生来感情淡薄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可他瞧着不是的，他曾见过娘拿着双小鞋子偷偷哭。

那鞋子不过巴掌大，上面绣的花纹漂亮极了，是娘的手艺，可娘从不为他动针线。

明日去她那里，一是规矩使然，二是，无论怎样香香总该与她见一面的。

他点了点指尖拂去思绪，他们母子之间再淡薄又能怎样，左不过就是这般了。

虽然箫牧说不用备什么，梨元香还是带了些礼，礼多人不怪。

一路上无聊，梨元香有了上回的经验，倒也不敢再睡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箫牧闲聊。

出城向东是官道，两侧倒也不算冷清，甚至还立了许多客栈小摊。

城内城外地皮价格悬殊，有些人为了省些银子便会在城外住上一日，第二日再进城，如今时辰还早，正巧是大多数人进城的时候。

梨元香撩着车帘朝外看，忽然眸光微闪，浅笑一声：“那人的眉眼瞧着倒不像是大梁人。”

箫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满面冰冷，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下意识将梨元香扯到自己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不许看。”

梨元香失笑：“不过瞧个稀奇罢了，这也要管？”

箫牧没应他，只是将手伸出马车打了个手势，一侧的青均立刻应了声策马调头。

梨元香窝在他怀里，抬手推了推他的手掌：“妆要花了。”

箫牧忙松了手，顺势放下帘子去看梨元香的表情，低声解释：“不过是个外邦人罢了，大梁向来广通互市，倒也不算稀奇。”

“当年随着师傅走南闯北时倒见过不少，这两年在京中倒不常见。”梨元香说着将自己逗乐了，“许是他们听不懂戏，所以才不来戏园子。”

箫牧大掌敷在她手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不通教化罢了，自是听不懂的。”

在梨元香看不到的地方，箫牧眼神变得有些骇人。

他亲自动手杀了的人，如今竟又出现在大梁京城，此事定有蹊跷。

拓石是冲着他来的，箫牧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确定。

他微微低头看向梨元香，眉头紧蹙，手上愈发用力，他绝不允许香香再受他所累。

箫牧平日里便没什么表情，如今这般沉思倒犹嫌冷冽，梨元香思索片刻开口：“莫生气了，我以后不看旁的男子就是。”

箫牧被她的话拉回思绪，嘴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摇头道：“香香误会了，原是……”

他微微正色，认真与她解释：“我在边关时打的便是这些异邦人，便是查探严苛，也难保不会混了细作进来，若他们有坏心，寻我麻烦倒是好说，若是你不小心被他们盯上便极为不妙，日后出门若我不能与你同行，记得定要带上青叶他们。”

这些话前世他从未说过，许是他自负，又许是他将对方想得过于君子，不屑拿女人下手。

可就是他的疏忽，最后才酿成大祸。

如今旁的都不重要，唯有香香的安危要放在第一位，自己早早与她说清其中原由，她自己也能警惕些。

梨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