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

这个柜子是马文才的，他们的东西一直分开放置绝不混杂一处，马文才的柜子从不上锁，他自负地认为没人敢动他的东西，即使发生了祝英台那件事。再看地上等物，不是他的就是马文才的，也就是说，现在柜子里有可能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马文才。

在他迟疑着要拉开柜门的时候，小鱼检查完毕对他摇了摇头——他们没有丢东西。柳榛让小鱼退到他身后，然后猛地打开柜门……

柳榛吓了一跳。

柜子里没什么可怖的画面，只有一个人——马文才，他蜷缩在柜子里，身子颤颤发抖，愕然地望着开门的柳榛，通红的眼睛挂着泪，恐慌、痛苦、无措，在柳榛震惊的目光下，马文才慌乱关上柜门。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马文才蜷在黑暗里发抖，他这幅狼狈无能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了，可是他顾不上了，只有在这里，在这个逼仄、黑暗的地方他才能获得一丝心安。他好冷，冷得他浑身发抖，冷得他牙齿打颤，幼年父亲的打骂在他耳边不停回响，无法摆脱的噩梦在他脑海零星串联，他无法与之对抗，只有躲起来无能地啜泣。

以往他都会跑到很远别人找不到他的地方藏起来，可这一次他躲进了这里，这个轻易被人找到的地方，只有这里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雷声，能帮他减轻那些声音给他带来的痛苦。“叩叩”黑暗里轻叩木板的声音突兀响起，清脆的声音惊吓了他，马文才转头盯着眼前的柜门。

柜门外柳榛不觉放柔了声音：“马文才，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任何回应。

“不舒服的话别强撑着，去找王姑娘看看吧？”柳榛在门外静等了一会，见没有回应，“我去帮你找王姑娘。”马文才的情况跟那日中蛇毒的症状一模一样，别是身体蛇毒未尽，余毒发作，又或是留下了什么别的后遗症。

柳榛担忧着疾步向外走，“不准去！”马文才冲出柜子，一把抓住柳榛，发怒地瞪着柳榛，像是囚笼里的困兽，用凶狠掩饰自己的虚弱。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柳榛蹙眉，马文才到底在怕什么：“马文才，你现在生病了很难受，只有王姑娘有办法帮你治病缓解。”

“我没有病！我谁都不要见！”马文才情绪激动，手上握紧，痛得柳榛甩手挣扎，挣脱不过，“好，随你！你快给我放手！”

马文才现在十分虚弱，脚下虚浮，摇摇晃晃坐到床上，右手仍钳住柳榛不放，犹像那日两人在后山的情形，他也知道了那隐约的雷声来自何处，他坐在床上失神地望着某处，最后望了柳榛一眼，疲惫地倒在床上，阖眼沉沉睡去。

柳榛站在床边莫名其妙，喊了几声马文才又伸手推他，他都不醒，小鱼上来帮他一起掰扯马文才的手，也无济于事，柳榛坐在凳子上头痛地揉了揉眉心，随即他想到了办法吩咐小鱼去做。

小鱼离开后，房内只剩下柳榛同床上的马文才。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柳榛又受制于马文才，不能随意走动，期间他试了几次仍不能摆脱马文才的钳制，也就放弃了专心等小鱼回来。百无聊赖之际他伸手往枕头底下探去，他常见马文才从枕下拿书来读，摸出来一看果然有一本书，还是大名鼎鼎的兵书——《孙子兵法》。柳榛翻了几页，忽然左手一动，床上昏睡的马文才开始念念有词起来，声音轻微，柳榛附耳过去才听清他在说什么，“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随着他的呢喃，他抓柳榛的手也渐渐握紧。

马文才的手冷得像冰，力道也越来越重，抓得柳榛手骨疼。柳榛这边忍着痛，那边马文才又不知梦见了什么，情绪渐渐激动，身体也开始一阵一阵地颤动，“娘，娘……你不要，你不要离开文才……”“爹！爹……不要打……”“都是文才的错，是我没用，是我……”

马文才大声说着梦话，这次不用附耳过去也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柳榛忍着手痛，凑近马文才，用柔和的声音，慈爱的语气说道：“不要怕，文才，娘就在这里……”

“文才已经很厉害了……”

“娘知道，娘的文才很优秀，文才是娘的骄傲……”

一面说，一面轻拍马文才的肩膀，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哄他的好大儿入睡。

这些话安抚到了马文才，他的情绪渐渐平静，眼泪从眼角流下形成细长的泪痕，他钳制柳榛的手也松了一些，柳榛叹了口气，拿出罗帕抹去马文才眼角的眼泪，柔声道：“这不是文才的错，是你爹的错……”随后柳榛拿起一旁的被褥，盖在马文才身上。

心伤会使人心冷，这股冷意会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无论穿多少衣服，也无法抵御这冷意的侵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说话声。

“苏安，你就把东西放这吧。”

“小鱼师父，我帮你拿进去。”

“哎，你们这拿得是什么啊？小鱼，我来帮你拿进去吧。”守在门外的马统自告奋勇道。他本是听老爷的命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