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哪来的袁嫔呢?”
余笙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团松散的沙,呼吸都有些不畅:“你是说……”
“德仪,或者说,现在只能称之为圣上了,”徐逸抬手拾起一缕发丝,食指轻轻与之缠斗,绕得越来越紧,“不知他召回袁家二位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最近也要小心些。”
“我将馆子都还回去了,就留了一家在手里,再大的事应当也赖不到我头上,”余笙的脖子右侧有些隐隐约约的痒,她想要抬手拨一拨,可碍着徐逸与她离得实在是近,也不好做动作,轻轻地缩了缩脖子与肩,“再说我总是要走的,留下来关心这些事做什么。”
“为什么要走。”
徐逸食指的动作一顿,“给我个理由。”
“想家了。”余笙言简意赅。
徐逸气得发笑:“胡说八道,你那个家,有值得你留恋的?”
余笙沉默:“没有。”
“那为什么回去。”
耳畔又响起了血肉撕裂的声音,伴随着那抹也抹不掉的记忆,余笙眼前发着黑。
屋檐下凝的水珠啪嗒掉进了池中,脑子那些粘稠的液体也在随之滴滴哒哒地落下,她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作呕,咬紧牙:“跟你没关系。”
“当初答应婚事的人是你,主动提起结盟的人也是你,我为了救你被半推半就去了薄州,主动奔到薄州的人还是你,经历了这一遭,回来跟我说你要拍拍手掌走人了,”徐逸笑,“可没这个道理。”
实在难受,余笙懒得再在这件事上纠缠,既然要断,不如再狠下心来:“世子真这么觉得无辜?当初去薄州的事,世子敢说心里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初来中渊之时我便晓得,你平日那套浪荡公子的做派无非就是个伪装的演示,那时我也说起过,你和我就像笼中雀,你是云川世子,你本该翱翔驰骋,却被扣在中渊做个日日不得志的世子,换做谁都不会甘心,这也是我同你结盟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你有野心有魄力,我初到中渊,急需攀上一块浮木,而你当时好不容易能够因为我的缘由寻一个借口离开中渊,自然是抓住这个机会顺势离开,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么?”
余笙看着徐逸:“我哪里有那么重要,值得您为我放弃所有奔赴薄州?至于那时的投奔,我说了,我初入中渊无依无靠,你是我的唯一把握,我不可能完全失去你。”
徐逸胸膛激烈起伏,最后还是冷静下来:“是个聪明姑娘。原来这些日子就是个利益交换。”
“对。”
余笙话出了口,后背却落了汗——她正在一点点,亲手抹去能救自己的唯一一片浮木。
“利益交换就利益交换吧,”徐逸自嘲一笑,抬手轻轻抹去她鬓角的汗,“外面热,去里面饮些茶歇歇吧。”
徐逸离开后,余笙仿佛失了支撑的木板,一下子脱了力,缓缓倚着墙滑了下来。
“小姐……”芸香有些不忍,就要过来扶着她。
余笙摆了摆手,轻轻拢住了双膝,将下巴垫在上面:“你说,逢场作戏的人,能有好下场么。”
还未等芸香回答,她继续道:“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身后利益罢了,哪能想到其他。”
就算徐逸待她好,又能如何——不过还是逢场作戏罢了。
她这一辈子,还是适合孤孤单单一个人。
“小姐这是做什么,”芸香不忍,拉着她就往外走,“今早下了些小雨,街上空气甚是好,闷在家里想东想西的,倒不如出去走走!”
看得出来她是在开解自己,余笙也不想为难她,任由拉着走出了府门。
城中街巷的地板上薄薄地映着水光,晨时的细雨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倒是衬出了这座城经历的时间的沉淀。
月上枝头,河边并没有几个人,余笙喜欢这样清净的环境,撒开芸香的手,轻轻地在石板路上一跳一跳:“你可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也是经常在这样的路上蹦蹦跳跳的。”
“自然记得,”看着余笙心情恢复了几分,芸香也笑了,“那时候咱们才多大,不过哪里还能算得上小时候?”
“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你就这么大了。”余笙低头轻轻踢着碎石子。
“小姐莫要拿出这种语气来,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那时候母亲刚走,你好像是才派给我的。”
余笙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芸香:“我总觉得咱们认识很久了,自小就相熟的那种。”
“还是小姐你人好。”
“我哪里好,”余笙落寞道,“那时你与我不亲近,我便总想着能拿些什么来逗你的开心。”
芸香失笑:“哪里有不亲近,你待我极好。”
“不一样的,我看得出来,你是想家的。”
芸香愣住,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什么往事,她有些不自然道:“谁不想家呢。”
“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