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万岁山
楚茵茵脑海里乱作一团。
曾经顾重禹掳她出海,赵元瑾取血散毒。都不曾问过她的意愿,如今凌平洲问了,她却迟疑,告诫自己不能这样选。
赵元瑾心慌得厉害,望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期许。
在这件事情上,赵元瑾莫名的没了底气,他清楚自己和楚茵茵的关系,脆弱的像是一层薄膜。
两人四目相对,楚茵茵沉步向他行去,一遍遍提醒自己,赵元瑾是她拜过天地,祀告神明的夫君,是楚弘逸好不容易巴结上的金龟婿。
脚步顿住,掩下侵染凉意的眸光,心中苦苦挣扎,可他食吾之血,危险又卑劣,嫁给他时,就没想着有几年好活。何况与他也并未礼成,算不算得夫妻还另说。
但王妃私|奔,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抬步继续往前行去。
赵元瑾摊开双臂,嘴角的一抹笑意颇为挑衅。
“你说她选谁?”仿是在炫耀,叫嚣着,看吧她只能选我。
楚茵茵垂下眼睫,灼烫的泪珠滴落,整个人似是支离破碎。
凌平洲霎时黯然,沉寂的眼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敛着万般不甘转过身去。
看着凌平洲伟岸的背影走得徐缓,她感觉心似是被人攥在手中反复蹂|躏。眼前一片模糊,不受控制的抬步追去,几乎同时,凌平洲止步,转身向她奔来,沾血的手抚上她脸颊,两人相看泪眼。
“茵茵?”一笑醉众生的赵元瑾,哭起来竟是如此让人心碎,他朝楚茵茵摇头,像是一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紧紧按住自己胸前的伤口,满手鲜血溢出。
这痛像是在楚茵茵身上,哽咽的很:“元瑾,对不起,对不起!”
“谁也不准走!”赵元瑾心中生恨,疯了般纵身向凌平洲袭去。
“不要。”楚茵茵见凌平洲欲拔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哭喊声中破碎。
……
那时她是真的觉得,若能不入轮回,这人间再不愿来了。
*
朱雀大街,一条笔直的大道向南延伸,皇辇威严撵过,长长的仪仗如一条蜿蜒长龙,伏地游走。
“报。”内卫打马追来:“禀官家,城门传来消息,凌少保已出城,还,还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悬挂城墙。”
“反了?反了。”车辇里丢出香炉,星火散开,在夜空中划出绚烂的弧度。
众人纷纷跪地:“官家息怒!”
“是何人头颅?”赵熙宸眼皮乱跳,他又怕又气,尽力压抑住怒火。
“这,血肉模糊,夜色下难以辨认。”内卫胆战心惊,晓是有大事不妙。
“取下来看啊!还挂着招魂不成?”赵熙宸气急败坏,拳头在车辇里乱捶一气。
“是,是。”内卫退了几步,快马离去。
*
北风肆虐,天幕幽蓝,稀疏的枝条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雪花像被揉碎的白云从天穹深处飘落。
迷迷糊糊中感觉骨头似是要散架,接着无尽的寒冷袭来,身上的内衫还是潮湿,一双赤足冻的发紫,她眼睫动了动,试图蜷缩着身子,裙摆处有些僵硬,居然结冰了。
抬眸,他修长的脖颈映入眼帘,楚茵茵往他怀里钻了钻,坚硬的铠甲有些硌人,她下意识的去触摸头上的凤头簪,发髻零散,空无一物。
云雾环绕,连绵起伏的山峰若隐若现,楚茵茵扯了扯他的衣领,马速明显慢了下来,他身上的伤口还淌着丝丝血液,这抹暖流顺着她的腹部蔓延到腿间。
“呃。”一声娇|息,楚茵茵已落入他怀中,见他喉结动了动,楚茵茵再不敢作声。
破庙里已点燃一推干柴,这像是救命的火焰,让她渐渐有了些暖色。
妍霜拿了几件便服进来,脸色很不好看,表情像是会骂人,粗声道:“把衣服换了吧,不然迟早要冻死。”
凌平洲接过棉衣,低音道:“你出去吧!”
呃,不是应该他出去吗?
楚茵茵抬眸看他,脑海中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马背上楚茵茵被他裘在披风里,马蹄弛聘出城,在荒郊野岭跃过急弯时凤头簪滑落,她薄衫赤足往凉风中扑,马背颠簸,一只大手紧紧搂在她腰间,她嘴里念叨着凤头簪,渐渐没了力气,晕睡过去。
妍霜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转身退出破庙。
她接过凌平洲手中的衣物,格外难为情。
我这是,和他私|奔了吗?
逐雾说,他们留在城墙上的头颅是辽人耶律喜达,这人千里迢迢好不容易逃回辽国,欲要再次鼓动战事,被凌平洲顺便割了项上人头。
古道相别,他们几人带着凌家军回了雁门关,楚茵茵与平洲自此浪迹天涯。
那一夜,万岁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无从查证,山上除了赵元瑾,其余内侍,婢女等四十六人皆被屠杀